“这个,我也不知,只是知道前一日雪夜就被禁了食,在堂前跪上一夜。第二日一早便被吊在回思堂梧桐树上……坞主……银月公主哭上一阵,便出来打他一次,再哭上一阵,再打一次,什么皮鞭、棍杖、烙铁、钢针……从早到晚,并不间歇……”
“为何会如此?”香儿眸子霍然大睁。
“我……不知道。只知公主好像十分恨他……”李芳姑思忖片刻,肯定道:“说是恨他,不如说是应该是恨他那张脸……公主常常看着他的脸气的抓狂,但奇的是从不伤他脸。”
“恨,他的脸?”香儿惊异万分,眼前闪过雪夜那张不合时宜的冷傲倔强不屈而又似曾相识的脸来,轻轻眯了眼睛。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倒抽一口冷气,霍然明了:原来如此!果真如此!?
香儿叹息一声。“姑姑,您可曾见过夏凉王?”
“这……我算是见过,也算是没有见过。家父安葬之日王爷屈尊上香见过一面,辞别王府时见过一面,两次都是内心紧张,只匆匆瞥了一眼,根本不敢抬头。只觉他老人家不怒而威,样貌俊伟庄严……”
“那就是说你并没有看清王爷相貌,”香儿微一蹙眉,:“所以你未瞧出,这雪夜,他……长得与王爷有几分相似。”
“与王爷相似?这……世界之大,长得像也不足奇,我听说当时王爷用过替身,一时连身边侍卫都难辨真假呢……”李芳姑原也有些惊异,随之释然。
“是,这原本不足为奇,可是如果,如果银月公主对王爷心中还是怀有刻骨仇恨,如果看到一个长得与王爷相似之人,又是她的奴隶,她会如何?”香儿紧紧皱着眉头。
“哎呀,照您这一说,我就明白了。”李芳姑舒了口气,直起腰来,一付了然于胸的样子:“这公主定是把那奴隶当了王爷来出气。这也是为什么十月十五在她破国破家祭日时拿了奴隶刑罚的原因。”
“这雪夜也算是因为王爷无辜受累,真是可怜可惜!”
“……”李芳姑看到香儿不忍有些痛惜的样子,不以为然,:“香儿,他再可怜可惜,也只是一个奴隶,主子拿他出出气也没什么奇怪。迎回王子的大事要紧。”
“姑姑说的对!我也是一时犯了糊涂,又何必操心这无关的人。”香儿说着站了起来,回身拿起两个包袱:“好了姑姑,时辰不早了,还是快快去堡中吧。这头一餐饭,我可是要打起精神来,不能丢了姑姑的面子。”
“呵呵,香儿说的什么?我的面子又值什么,关健是不能让那公主王子的小瞧了……不过,对于香儿的饭食,我还是有信心的,我相信坞主一定会喜欢……”李芳姑一边说着,一边也拿了包袱,与香儿并肩走出屋子。
雪夜已经拉着马车等在店门口,依然是半躬着身子,保持着无法挑剔的奴隶的卑微恭谨。香儿立在门边又细细打量几眼雪夜,长得真的是与王爷相像,就是神态……王爷的脊背总是挺直,就是在皇上面前也无卑微之态,这点不像王爷,可是,香儿看出了那表面卑微恭敬实则透着无法藏匿的傲骨铮铮,那才是与王爷神似的地方。
这样的人就是将他放入一群奴仆中也一眼可以认出他来,这样的人为奴实在可惜……香儿瞧着他先就暗暗叹了口气。
雪夜又欠了欠身子,先将东西接过放在车上,然后又例行公事般地伏在车前。香儿却未理他,在另一侧自个就上了车,李芳姑看着香儿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却不好再踏上雪夜的背,只得攀了车辕子,用力跳上了车。
雪夜挺直身子,眸中愕然一闪而过。
坞堡森严,香儿终得入
车行辚辚,先至离刚才香儿拦车处不远的夏家庄。听李芳姑一路走一路给香儿介绍:这夏家庄整个庄子都是万夏坞佃户,刘公子的奶妈就住在这庄子内。不知是那一年发了急病,认不得人了,坞主与老爷仁厚,感念他给公子喂过几口奶水,专为她建了院子,还指了几个丫环婆子家丁侍候。
车到夏家庄,香儿见到夏奶妈:头发花白,落脸的皱纹,乍看来已经五六十岁,细看来一双眼睛也不过三十多岁。虽说认不得人,却也不哭不闹,只会痴呆呆地瞧着艳阳笑。
公子虽然看来并不耐烦,却也老老实实坐在椅上,任她看着自己。香儿笑吟吟地将带来的糕点喂给夏奶妈吃,夏奶妈看着香儿很是投缘,居然和善地拉了香儿的手。
香儿一来,公子算是松了口气,急急地就要走,夏归雁似是还想与夏奶妈多待一时,却也没说什么。大家一同出了门,转过一角山岩便看到万夏坞。
香儿打起车帘,注目凝望眼前的万夏坞。
虽说已经在李芳姑那儿听过对万夏坞的详细描述,此时得见,还是不免惊诧于它的雄伟坚固。
眼前的万夏坞背靠巴山山脉,依山而建;南部正门面对平川,墙高两丈,外置壕沟。正面开一正门,正门旁辟侧门,侧门略小。正面院墙上、门侧绘戈、矛、剑、削等兵器,正面两角墩上各绘树木一株,树上栖鸟。
高墙四隅建有角楼。角墩垛口、女墙、马道、射口一应俱全。李芳姑曾言:女墙上有一字摆开的滚石垒木;门洞正上方留有用于攻击门洞内来敌的天井;院落中央位置还建有五层重檐望楼。
这万夏坞构思可谓精巧,俨然一座屯兵城池。
香儿不由皱了眉头:战乱中一般百姓不得不托庇于“坞堡”之主,以至于使“坞堡”势力壮大。魏已统一多年,这坞堡却成了可以与朝庭抗横的割据力量。且包荫之部曲并不向朝庭纳税,使得国家税收锐减。当今皇上虽说看到时弊,但因保守势力并不支持改革,连夏凉王也不明确表态支持皇上。所以整治坞堡豪强的计划一直没能实施。
思量间,两辆马车先后靠近南门,南门两侧,俱立了十几个身着鲜亮的护院兵丁。见马车来,有几个围上来,做查验之态。待见了夏归雁也就退一旁。
马车没从正门进,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