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他才会在每一个夜晚,拥我在他怀里,温存呵护,柔情以待。
他此刻在轻轻低语:“小憩,你今天生日呢。真希望你能够说笑打闹,开开心心度这个生日。”
我先以为他是在与我说话,又是惊又是喜。跟着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在自言自语。
他继续说:“真没有想到,这次会这样刺激你……唉,小憩,不是我不想带你走……”
然后,是一声压抑的,低低的叹息声。
这声叹息里,透着太多无奈。我的心也跟着微微的酸楚起来。
他的手再将我抱高一点,然后,一个柔柔的吻,落在额上。他维持了这样姿势有数分钟,才把我放开。轻轻再吁一口气,他说:“小憩,我真想你好……好了,我才能没有牵挂……可是有时,我又不想你那样快的好转,真是矛盾……”
我猜他指的没有牵挂,是指没有牵挂的离开。
我知道我自私,很有可能,云庭有许多事待办。
可是若要留他在身边的条件,只能是我继续病下去,那么我就不要我的病好过来。
这样拖住云庭,是很自私的。可是转眼间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我只有让云庭担心牵挂才能留住他,我也要做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女子。
我满足的把头在云庭怀里蠕动一下,寻找更舒服安心的方式。
云庭顺着我的动作调整自己的姿势,一双手始终搂着我,那种温柔缱绻感觉,真是醉人。
我不要睡去。我一定要保持清醒神智。跟云庭静静相拥的时光,多么难能可贵。
可是伴随着云庭的心跳声,我居然慢慢模糊了意识。
醒来时云庭当然已不在身边了。我怔忡,呆呆的坐在床上出神。
从这一天起,我吃过午饭便自动往床上躺去,以行动表示睡眠意愿。
特护小姐与李妈大惑不解,同时一致认为我白天睡多了会影响晚上的睡眠。不过请回来的医生说:“她若有主动做一件事的迹象,就表示她在好转,不要试图阻止她。”
于是我每天下午的长长睡眠时间渐渐变成习惯。不如此,我每晚哪有清醒时间。
每一个晚上,成了我一天中最期待的时光。因为有云庭前来陪伴。
我现在掌握到规律,他通常凌晨一点到我房里,然后凌晨四点静悄悄离开。
我感到云庭有心事。他轻拥着我,总爱轻声叹气。不知是担心我,还是他自己另有问题。
也喃喃自语,我有数次听到他抱着我喃喃的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非常痛苦矛盾。
极偶尔,他的自语中会吐露一点心事。有一晚我听到他说:“小憩,真矛盾,其实我早该离开。”
我惊出一身冷汗,还好停一停他接着说:“可是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我现在确定,确实有某个问题困扰云庭。无数次我启口想问,一想起问话后云庭可能马上离去,还是选择了噤口不语,在他怀里装睡。
启口?是的。我感觉,如果我可以,也许我可以再度发声。
我自己清楚,我的确在慢慢好转中。
情绪渐渐有了起伏,特别是每天晚上等待着云庭来之前那段时间,起起落落,忐忑之至。及至云庭走的时候,心里又觉得依依不舍。
我试过在身边无人时张口发音。仍然只能发出暗哑的“啊——啊——”声。不过有幼时的经验,我并不着急,相信慢慢好转下去,我过不了多久,也许就可发出声音。
再说,就算我真能说话了,也不可以让别人知道。那样,云庭少了一份牵挂,也许即刻便离去。
我是自私的。我知道。一向如此。
我也不无惭愧。不过,也仅只是惭愧。也许我生命中,可以把握的东西太少,因此与有有着那样一段深厚情谊的云庭,就此成为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瑰宝。我不择手段想要留下云庭。
可是目前,象陷入一个死循环了。我很没用很娇弱,这是牵绊住云庭晚晚来探我的理由。可是我想,我的没用与娇弱,也是云庭不敢带我走的理由吧。
我实在太象温室的花朵,怎么能给他以信心?
其实我不介意出去吃苦受罪。经历过这么多事,难道我还不明白,能靠自己一手掌控的人生,远远好过让人操纵的人生。纵使,让人操纵的人生,可以锦衣玉食。
我一次次在心里评估,若我突然示意,让云庭带我走,他接受的可能性有几分?
问不出口。我还是害怕他一看到我发现他,马上转身离去。
他既然认定萧杳更适合呵护我这温室的花朵,那么他一定会执行这项决定到底。云庭……他一向是那样意志坚定的人。
哦,萧杳。
现在面对萧杳,我也开始渐渐有了情绪反应。他对我那样好,每天都来看我,嘘寒问暖,殷勤备至。
以前我对一切都木然,可是现在对萧杳为我做的一切,我开始感受到,并且,感觉惭愧。我无法回应他同样的感情,实在不该接受他这样多的照顾与关切。
如果我能说话,我会跟他说一声谢谢,打足十二分的诚意。
有一天我凝视着萧杳。然后,听到萧杳在惊喜的叫:“李妈,你看,七七在望着我。她的眼睛好象有话要说,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看着他满脸狂喜的神色突然心酸,眼泪无预兆的落下来。
萧杳扑过来捧起我的脸。“别哭,七七,别哭。”他伸出手指轻轻替我拭泪,象对待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温柔无比。
然后他突然转成惊慌神情:“七七,你是不是哪里痛?不舒服?你指指是哪里痛?或者拿纸笔你写出来?”
我仍是落着泪,不过缓缓的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萧杳几乎要喜极而泣。他把我揽在怀里,颤着声叫李妈:“李妈,你看,七七会哭了,会摇头了。”
我让萧杳拥在怀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