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什么样的可怕局面。sangbook.com”
我头上的枕头已被眼泪打湿了,粘着头发湿腻腻的难受,我头略抬了抬把枕头翻过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掩上卷,站起身走到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重情重义我知道,当初为皇后你已经让天下人战战兢兢,何必又因为我而再重演历史。让上下人都不安。”
秋风很凉,吹得湿漉漉的头发有些发痒,我急忙回了屋,再次打开虚掩的书卷,见又是一片空白,虽然无字,却如重锤般重重地打在我的心上,我拿起笔在空白处补上一首李白的诗:“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放下笔,最后一个字与云碧所写接到了一处,补此一句想让后人看了,不会对这空白之处有更多的暇想,残缺的总会给人一种遗憾。
云碧接着写道:“送愉妃出宫的时候,想着向她讨个主意,必定她是年长的人,愉妃哭着对我说,‘皇上可能得了失心疯了,这些年宫里哪年不走个把皇族中人,皇上只要沉默两天不说话,就算对那个人有心了,何曾像现在这样大闹过,就是孝贤皇后,那时候悲痛溢于言表,是痛在身,而现在却是痛在心,越是这样越让人心急,偏赶上皇太后又不在宫里,要是他在宫里或许能劝皇上两句。偏我这些年对什么心都淡了,也是不得宠的,怕说了讨人嫌,看着他这样,只是干着急。’我也说,‘现在皇阿玛这样大闹已让我们心神大乱,又不敢告诉皇祖母,怕她承受不住,治丧大臣又不敢强做主,虽然现在天冷,但是这么放着也不是事儿,可是又不敢拗着皇阿玛,容妃娘娘昨儿来刚提了句死,就被皇阿玛大骂了一顿,说知道她早就巴望着皇额娘早死,她就如愿了等等,好些话我们都听不下去,好在容妃娘娘听不太懂,但也知道不是好话,哭着回了宫,现在竟没一个人再敢说什么了。”
我经历过孝贤皇后之死,乾隆那时候伤心欲绝,只是想着如何让葬礼空前绝后,却没有霸着不让皇后的尸体下葬。能坦然放开手,也是一种爱,而今舍不得放手,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爱与依赖?
眼泪流得太多,头昏昏沉沉,想不看又欲罢不能,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皇祖母回宫的时候,已经是第八天了,皇阿玛八天来几乎没合过眼,说怕一闭上眼睛,哪个黑心肝的把皇额娘偷走了。皇祖母进宫的时候,皇阿玛的身子已如枯灯般摇摇欲坠了。皇祖母是又生气又心疼,命人立即带他回宫休息,否则把皇额娘立即下葬,皇阿玛忽然扑到床上抱着额娘大哭起来说,‘令妃不理我了,她不要我了,皇额娘,儿子失去她了,儿子再也看不到她笑了。’那一哭,连皇祖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皇宫里顿时笼罩在一片哭海里,我们大家也可以放声大哭了,额娘,你真不该走,你怎忍心独为了皇姐,而放弃我们这些深爱你的人。”
126
云碧写在这儿,后面是一串长长叹息两字,可是生死岂是人能左右的,云碧的嗔怪,让我此时也无言辩解,只能对字空叹了,现在乾隆尚能转世,而我前世这些心爱的儿女们,又让去哪儿找他们,与宏利的爱情已让我得老天无限眷顾,哪还敢奢望与他们共续母子母女之情。
云碧下面的字体越写越大,她写道:“皇阿玛在承认皇额娘过逝的一刹那晕过去了,不得不移驾养心殿,治丧大臣请示皇祖母皇额娘的丧事按皇贵妃等级还是皇后等级,皇祖母叹了一口气,‘按理说这些年她名为皇贵妃,实际却比皇后付出的还要多,就是按皇后等级也不为过,可是前有孝贤皇后的丧礼,太过隆重,已让天下臣民不安,如果再弄一个那样的丧礼,于国于民都是一种灾难。就按皇贵妃等级操办吧。
按照总理丧仪王大臣所议,知皇额娘生前深受皇阿玛宠幸,不敢原搬皇贵妃丧仪,只将皇后的稍减一些,皇帝辍朝七日,(可是皇阿玛至今已有五日未上朝了),服缟二十五日;妃嫔皇子公主服白布孝服,皇子截发辫,皇子福晋剪发;亲王以下凡有顶戴的文武大臣一律五十日后才准剃头,停止嫁娶作乐十五天;京城所有军民,男去冠缨,女去耳环,外省文武官员不用来京治丧,只在当地举哀服丧。(此丧仪虽不如孝贤皇后,却也有高过历朝皇后之处。)
皇阿玛拖着羸弱的身子,于凛冽寒风里接过丧仪王大臣所议丧礼长绢,只看数行,他就皱起眉头,明显看出龙颜不悦,待看到十五弟跪于阶前,皇阿玛迟疑了良久,才将长绢交回,沉声说道:‘她统领后宫十余年,这样的丧礼未免太寒酸了,可是她生前节俭,朕不想拂了她的意,就照此做吧。’他回身从太监手里接过一个盒子,拉着我的手走进大殿,屏退众人,将盒子递给我说,‘这枚定颜珠在你皇额娘入殓的时候,由你亲自纳入她的口中,尽一点儿孝道。’我迟疑着说‘此乃世间罕物,儿臣怕皇额娘不肯收。’皇阿玛眼中汪着的泪水,顿时如堤洪泻坝一样汹涌而出,‘朕不忍心让她的身体腐烂,朕怕她疼,她胆子最小了,平时就是见着个小虫子都惊惶失措。’说着伏到案上痛哭起来,先时的装疯卖傻,人前的强忍悲痛,在这一瞬间让他的情绪完全释放出来,我不敢陪着他哭,也不想劝他不哭。”
后面又是云霏的一段批语:原来定颜珠在此处,怪不得皇阿玛崩逝的时候,文武全臣知皇阿玛有此宝,却遍寻不着,让过世的太监担了不少罪名。看到此处,我真后悔我迟生十年,否则有此额娘当是我此生之幸,得皇阿玛如此深爱,定是位旷世奇女。
我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没心没肺的一个傻丫头,何来的旷世奇女,只是一段异世情缘,让我的人生得以辉煌不少罢了。被乾隆的几次大哭,我也忍不住陪着他哭,只是因为他痛而我心痛。
哭得胸腔有些疼痛,我站起身看了看表,已经半夜一点了,吃了一片止痛片,勉强爬上床又看下去,云碧又写道:“总理丧仪王大臣请示皇阿玛,皇额娘的谥号,皇阿玛思吟在三才道,‘孝贤皇后崩逝的时候,朕曾问她给孝贤何谥号,她曾说过仪字最好,今谥号就为‘令仪’皇贵妃。’没想到丧仪官以为是懿字,拟过谥号后,皇阿玛有些恼怒,本想治那官员的罪,后来皇祖母说,‘懿字指德,仪字指貌,你又何必为了小事责难与臣下,让她泉下不安。’
大臣们争相为额娘草拟挽诗,皇阿玛一律弃而不用,说‘虽然朕现在心里乱糟糟的,但是她的诗,朕一定要自己写。’强忍悲泪为皇额娘写下一首挽诗,‘儿女少年甫毕姻,独遗幼稚可怜真。兰宫领袖令仪著,萱户巳殷懿孝纯。了识生兮原属幻,所惭化者近何频?强收悲泪为欢喜,仰体慈帏廑念谆。’
此时额娘的金棺已从吉安所移到静安庄殡宫,丧仪大臣乞请额娘的金棺葬于何处的时候,皇阿玛冷着脸斥责道‘她正位后宫,必当与朕生同衾死同穴,这会儿还来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