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有何特别?」严子山问。kenyuedu.com
「回严大人,牛田生的身体因浸在水中多时,有浮肿的情况。但他的肺部没有积水,应是堕井前已死亡。他的尸身有多处伤痕,明显堕井前遭人虐打。而致命的伤口在头部,曾遭人以木棒一类的硬物袭击。小人相信牛田生是生前被击毙,然后遭人推下井中。」
仵作作供后,在井旁目击一切的平民,亦一一作供。众人的证词明显对蒲令恒不利。但蒲兴寅与沈淑凝,甚至蒲令恒一点也不担心,他们都相信只要有蒲兰心在,严子山会让步,作出「最明智」的裁决。就算严子山不让步,蒲兰心开口求情,严子山不能不从。所以,蒲令恒不会有任何危险。
他们都这样相信着。
严子山以惊堂木拍打几案,「蒲令恒觊觎牛氏媳妇美色在先,杀害牛田生在后,依律判以死刑。」
「皇后,臣下是冤枉的!」蒲令恒大叫。
众人的眼光落在蒲兰心身上,一脸期待。
「本宫今天只是座上客,无意左右严大人的判决。既然案情已审结,本宫也不再久留。」
大理寺内的所有人均是一愕——不论是蒲家人还是大理寺的官员,甚或是牛氏一家——就这样结束了?皇后不为蒲令恒说上任何话吗?那么她为何到来?只为了听审讯过程?
蒲家人一下反应不过来,而蒲兰心已站起身,预备离开大理寺。
「蒲兰心你给我站住,你怎可见死不救!」沈淑凝发狂地冲上前,打算抓住蒲兰心,但右武卫夏侯钧歆与手下立即挡住她。
蒲兰心目无表情地看着她,「难道严大人在审案时,你没听到所有证人所说的证词吗?你试问在场每一个人,难道严大人有审错案?你爱惜令恒的生命,那牛田生的呢?世上只有你明白丧子之痛吗?」
「我知,你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但你怨我好了,为何你不肯救令恒?他才二十二岁。」沈淑凝痛哭。
「国有国法,就算今天犯法的是衡儿,本宫也一样会将他正法。当令恒夺人妻子时,他可有想过要为此负责?没有。如果他刚才还有一丝愧疚,本宫还可能对他有一丝怜悯,但他没有。把黑说成白,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他一心想着有我们在他背后为他撑腰,所以他做任何事时,都不顾后果,肆无忌惮。姨娘,这是谁之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公侯贵族并没有特权。而且,我们更应以身作则,否则,我们如何为天下表率?」
沈淑凝怨毒地看着蒲兰心,「不用如此义正词严,说穿了,你不过拿我的儿子来立威仪!好大公无私的皇后呀!」她转身,看着蒲兴寅,「老爷,妾身恭喜你得到如此大义灭亲的女儿。」
「兰心,只要你说一句,恒儿便不会有事,为何你如此狠心?」蒲兴寅痛心地看着蒲兰心。
蒲兰心平静地定睛的看着父亲,「爹,要是被人毒打的是令恒,您会叫女儿给凶手多一个机会吗?当令恒将人活活打死时,我相信那人曾嚎叫,曾哀求,但令恒有给他机会吗?」
响亮的「拍」的一声响遍大理寺。
蒲兴寅一气之下掴向蒲兰心,「这些人的命,怎可与令恒的命相比?」
「铿!」夏侯钧歆与手下立即拔剑指向蒲兴寅,大理寺的气氛变得紧张。沈淑凝与蒲令恒也吓得不敢哭泣,不敢作声。
「退下。」尽管脸颊红肿起来,但蒲兰心依然脸不改容。
夏侯钧歆等垂剑,侍立一旁。
蒲兴寅也松下一口气,不敢说话。他怎么能忘记?就算眼前的,是他的女儿,但她已是一国之母,伤害她,圣上怎会干休?
就好像刚才与父亲、姨娘的冲突不曾发生,蒲兰心看向严子山,「严大人,失礼了。请你接续处理此案。薛武卫,摆驾。」
「领旨。」夏侯钧歆率先为她开路,摆驾回宫。
蒲兰心伏在床上。她的努力,为的是甚么?她的存在,令蒲国在淳国内拥有不可动摇的凭恃。由始至终,她不过想保护母亲与妹妹,想不到二房的人,及蒲家的亲戚,却利用她的名位,在国内为非作歹。
她也绝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坦护蒲家的人。更何况杀人可不是普通的犯罪,如果她这次纵容他们,只会让他们继续犯错。
萧敬来到迎兰殿,看到伏在床上的蒲兰心。就算看不到她的容颜,也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一定令她快乐不起来。她一直很重视自己的家人,想不到,他们竟以这个方法「回报」她!连他也舍不得伤害她,蒲家的人又怎会有资格伤害她?
他走向她,坐在她身边,故作轻松的说,「现在大家都在称赞皇后大公无私,为天下表率呢!」
蒲兰心没理会他,还是伏在床上。
萧敬轻抚着她的秀发,「让朕看看。」
「看甚么?」被子内传来她含糊的声音。
他抱起她,「让朕看看你的脸。」
「还不是那张脸,没甚么好看。」她坚持背对着他,但她的声线明显是哭泣过后的沙哑。
「让朕看了后,好决定如何处罚他们。」
「不要。」她一心急,看向萧敬,想要低下头,已是不可能。
萧敬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眼角的泪痕与红肿的脸,愠恼又怜惜,「很痛吗?」
「已没甚么了。」她垂下眼。
「你是朕的女人,打了你亦即打了朕,你叫朕如何放过他们?」他轻抚她红肿的脸,语调却是不相配的冷冰。这张脸,是他发过誓要好好痛惜与爱护的脸,但蒲兴寅竟为了那不成材的儿子,而打了她!他可不会轻易干休!
「皇上,请您不要追究此事,可以吗?」
「既然不舍得伤害他们,又为何如此决绝?」
「一开始臣妾便错了。提高了蒲家的名望,致使他们恃势行凶,这绝非臣妾的原意。蒲家对国家有甚么贡献?他们仗着臣妾的名位,横行霸道,这样的暴行,不论是国家还是臣妾,都绝不容许。姨娘说得对,臣妾用令恒的命向他们示警,不要让他们再胡作妄为。」
「既是示警,又何必要他丢了命?」
「圣上记得先王曾赐给臣妾的金牌吗?」
「嗯,你把金牌转送给外母。」
「爹一定会问娘亲取金牌,然后向圣上请求,救回令恒。虽说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依律,会判他发配边疆服役十年。」
萧敬不得不佩服他怀中的小娘子,「计算得可真清清楚楚。那牛家的人呢?你应该已处理好吧!」
「嗯,臣妾已托严子山给她们一笔钱,一来是报偿他们的伤害,让她们日后的生活有所依靠,二来好让她们婆媳搬到他乡,别受其他人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