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又轻叹着对丽娘说道:“你没有享到我的福分,日后,怕只有苦处。”
丽娘哭出来说:“老爷说何言语!我能与老爷在一起,心愿已偿,洪福齐天了。我此生只想追随老爷,无论老爷去哪里……”
爹叹道:“不要老爷老爷的了……”
丽娘哇地大哭起来:“老爷!我不会离开你一天……”
爹伸手拍着丽娘的手说:“还没到哭的时候……”我和哥哥对看了一眼,起身告退,爹点了下头。
我们出了屋,哥哥的手紧握着那块玉说道:“我现在就去陈家。”我点头,嘱咐说:“一定要坐车,别骑马惹人注意。”他点头,突然说道:“妹妹,爹没说能……”我咬住嘴唇,知道哥哥也听出了爹话中的无奈。他不看我,低声道:“可我,一定会与她共存亡的。”说完他立刻走开了。他身着绛紫色夹衣的修美背影,在秋天金黄色的纷纷落叶之间,远去无声。
哥哥一夜未归,次日也是在黄昏时分才回来。我们和爹与丽娘晚餐时谁都没说什么,也没怎么吃饭。哥哥晚餐后和钱眼去谈话去了。
我与孩子们在莲蕊处呆到了掌灯时分。给孩子们洗了澡,我怀抱着言言和杏花走回闺房。我心中沉重。上一次,我去公堂,知道有爹的荫护,我不会有事,顶多被人骂几句。这一次,我觉得形式不妙。
陈家虽然是富豪,但没有官宦背景。民不与官斗,只能官与官斗,这是自古的真理。即使爹出面,也不能代替陈家的被告的位置……我突然感慨为何陈家一定要追着和官宦结亲,以贵重嫁妆为补偿。在以人治世的环境里,没有政治地位的富足,就没有保护,不可能长久。若是爹的权势依然如日中天,就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庆幸我上公堂时,爹的危位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明显。如果是放在今天,我不知我还敢不敢出面认下罪行……
我在思想中说道:“杏花,你的户籍都办好了。如果我们家出事,你和钱眼能不能把这几个孩子养大?”杏花一下子就哭了:“小姐不要说这样的话,怎么会出事?老爷是当朝的太傅啊……”
我不再说什么,心中感叹,就是因为是朝中的太傅,才会出大事。那些羡慕高官显耀的人怎么能明白,一切都有风险。高的回报,必含着高的风险。在那样的高位,有那样的特权,就要担常人不知的风险和责任……
我与低声哭泣的杏花默默地走着,天暗了,小径旁的山石都成了咚咚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