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到时候,当朝太子周靖羽也会亲自到场贺寿。云相生前曾经做过周靖羽的启蒙老师,算起来云老太君还是他的师母。
太子去了,皇室亲贵、朝中大臣怎么也得表示表示不是?再加上云家几代积累的人脉、各种朋友门生姻亲关系,云家大老爷、云锦钟的父亲云信璋又位居鸿胪寺卿一职,云锦钟更是云家孙辈的佼佼者,是太后金口玉言大加赞赏过的青年才俊,注定前途无量,众人哪有不捧着云家的?到时候怕是热闹得云家门槛都要踏破了呢!
这种场合,姚老爷岂肯含糊?定会吩咐马氏替她们姐妹裁剪最时新贵重的衣裳、挑最好的首饰!这样,才有面子不是?
而且到时候,姚老爷肯定也会亲自到场。
红蓼怔怔的,仍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片刻将信将疑说道:“不会吧?夫人会这么好?二小姐可是才刚裁制了好多新衣裳呢!”
“你呀!只管听小姐的吩咐好好伺候着便是了!”容妈不禁微微摇头轻笑嗔她一眼。
红蓼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实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开了窍。不过这样也好,如果都像红枝那么心眼活络,先夫人过世、自己不在府中那些日子,还有谁会留在二小姐身边伺候呢?
红蓼这边叽叽咕咕的还没说完,只见马氏身边的大丫环彩霞笑着进来见过,禀道:“夫人请二小姐去正院一趟,挑选料子裁衣裳,云老太君寿宴那日好穿呢!”
“有劳母亲了,彩霞姐姐先回去禀报母亲,我略收拾收拾这就过去!”姚存慧含笑答应。
马氏本就忌讳身边的人同姚存嘉姐妹多有接触,彩霞听见姚存慧这么说,心下感激一笑,也不敢多留,屈膝福了福便笑着去了。
“二小姐……真神了!”红蓼眼珠子瞪得老大喃喃说道,引得姚存慧和容妈不禁好笑。
红蓼回过神来,问着容妈不依笑道:“容妈您一早也猜着是这样的是不是,怪道您老听我说了那半天话一言不发呢,您老人家也来消遣我!”
容妈便也打趣笑道:“哎哟,不正是二小姐说的那样嘛,难得你也有说不完话的时候,可不让你多说说!”
姚存慧撑不住又笑了起来。
红蓼也不好意思笑了笑,而后面色一黯,轻叹道:“二小姐,容妈,奴婢是不是很笨啊?奴婢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能为二小姐分忧——”
“红蓼,”姚存慧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柔柔的凝着她,正色道:“你一点也不笨,你是善良!处事的经验和手段可以历练、学习,但是善良的本心却是天生难得。我希望你能够永远保持一颗善良的心,永远不变!”
红蓼望望姚存慧,又望望容妈,似懂非懂的点头,笑道:“二小姐说什么奴婢一定记着,不会教二小姐失望!奴婢也请容妈,”红蓼来到容妈面前,深深的福了下去,抬起头,明亮乌漆的眸子望着容妈:“请容妈教导红蓼!”
容妈瞟了姚存慧一眼,双手扶起红蓼,欣慰笑道:“好,好,你可知道,我老婆子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只要你用心,容妈什么都会教给你,只有一样你要记住,就是二小姐刚才的话!”
红蓼心中一凛,用力的点头,深深的向容妈鞠了三次躬。
姚存慧与姚诗赞来到正院时,姚存嘉、姚存美、马群芳都在,千丝坊的大师傅也在,地上放了两口半人高的大夹板木箱,里头尽是色泽鲜亮的各种缎子绸罗,铺呈着浅绿桌布的长桌上也摆了十来匹上好的料子,尽是金、红一系的喜庆颜色,花样繁复,纹路精美,流光溢彩,夺人眼目。
第46章 拜寿(四)
大师傅正给马氏打着笑脸介绍着,乔妈妈等也在一旁说笑凑趣,姚存美更是瞧瞧这匹摸摸那匹,小脸兴奋得微微容光焕发。
姚存慧就纳闷了,自己的外祖母做寿,她兴奋个什么劲?
“母亲!”姚存慧牵着姚诗赞进去,姐弟二人一起见过马氏。姚存慧早已得到姚老爷的默许下了死命令,除了姚老爷,无论是谁要带姚诗赞出鸣凤轩的门,都必须经过她知晓!
“慧儿来了,快瞧瞧这些料子,挑一身好的,明儿你们外祖母寿宴好穿!”马氏淡淡笑着,眉间不见情绪。
姚存慧含笑应是,目光一扫,笑问道:“母亲和大姐、三妹可都选好了不曾?”
马氏呵呵一笑,说道:“我一把年纪老太婆了,随便拿一匹就是了,还有什么好选的呢!倒是你们姐妹,一个个花容月貌的,可不得挑一身好的,打扮得喜庆精神,我和你们爹也有体面!”
大师傅听了便笑着直说姚夫人哪里老了?一点儿也不显老,正该挑一身出众的,打扮得雍容华贵才是!
乔妈妈、明霞、彩霞等也都笑着称是,姚存嘉姐妹几个也笑着附和了一两声。
马氏到底也是个女人,听众人这么说面上不觉露出几许笑容,细细的听着大师傅介绍起来。
最后,马氏挑了一身紫红金线牡丹吐艳妆花缎,姚存嘉选的是松鹤长春橘红孔雀罗,姚存慧本看中的是芝兰竞秀灯笼锦,结果姚存美非要说喜欢,笑着请二姐割爱,姚存慧自懒得在这些小事上同她争个输赢,便笑着让给了她,自己另挑了一匹万事如意回纹绮。马氏又替姚诗赞挑了五福捧寿金线暗纹的青金闪缎,替姚老爷也挑了一匹合适的,一并命大师傅记下。
这些都是极上上乘的料子,一匹抵得上别的十匹价钱,大师傅甚是欢喜,高高兴兴的记下了。
“群芳表妹——不去吗?”姚存慧眸光淡扫,不着痕迹划过在一旁看热闹满眼艳慕的马群芳。
众人都挑了料子,只有马群芳没有挑。
马氏便瞟了马群芳一眼,含笑道:“这怎么好呢,她又不是咱们家的人,跟你们外祖母家更隔了一层,自是不去的!”
马群芳听姚存慧提起这话时,身子一紧,立刻有些紧张的望向马氏,听到马氏的话眸中刚刚起来的亮光骤然又暗了下去,微微的垂下了头。
是啊,她只是一个寄居在人廊檐下的小女子,哪里有机会出席这样盛大的场合呢?云家的门槛,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脑海中不着意的闪过云锦钟那温润如玉的面庞,那翩翩的风姿和出尘的气质,心口不禁一热,顿生万千烦恼!
“母亲说的也是!”姚存慧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马群芳一阵失望,更觉无趣。
一时打发走了千丝坊的师傅伙计,姚存慧等也各自告退。
出了正院大门,站在日头影里,马群芳微微抬头,目视周围的建筑景致,神情有一刹那的迷茫和恍惚,陌生隔离的感觉从没有过的强烈席卷而来。
姚府的景致很美,姚府的房屋也很高大,姚府的摆设布置很阔气,姚府的饭菜也很美味,姚府的夫人小姐们,更是穿金戴银、金尊玉贵!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客人!
人家给的,她受着;人家不给的,她不能想!因为,想也无用。
“表姐!”姚存美从后边走出来,拉着马群芳的袖子,忿忿抱怨道:“真是气死人了,姚存慧那个小贱人,她竟然也要出席外祖母的寿宴!”
马群芳偏头瞅了姚存美一眼,突然有种怪异的想笑的感觉,忍不住笑道:“云老太君是慧表妹嫡亲的外祖母,她要去参加也很正常啊!”
“嫡亲的外祖母”将姚存美刺激到了,她面色不虞,当即冷着脸哼道:“从前这样的场合她可是从来不参加的,今儿也不知那根神经错乱了,真是叫人讨嫌的紧!”
马群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戳着了姚存美的痛处,忙笑道:“她去便去别,恐怕她连云家的人都记不得了呢,去了也是闹笑话!云老太君那么疼你,这谁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