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它的人看到的早已是冬季凋零的桃园。301book.com
而在法阵中的花藤椅,百年后早已成枯,唯落得一两枝枯藤尚探出泥土之外。
东阁感到诧异,细看后方发觉在那探出的泥土外的枯枝上遗留了姚迭衣的血,估摸是百年前,姚迭衣亲手用花藤编织双人椅时,被藤上的刺所伤,遗了少许的血在枯藤上,不仅能让这一段枯藤百年不腐化成泥,还可以唤醒贺锦年百年前的记忆。
东阁知道,百年前,所有与姚迭衣有关的东西都被帝王顾奕琛带进挽月小筑的寝陵之中。
四年前,他亲眼看到贺锦年触摸那寝陵之中姚迭衣所遗下的首饰时,那脸上呈出的痛苦迷茫,他知道那是因为挽月小筑下所有的东西都被顾奕琛封印,所以,贺锦年无法寝陵中遗下的物窥探到往事。
后来,他在顾城风的安排下躲进了挽月小筑的地下岩洞之中,他发现岩洞里遗下了不少百年前姚迭衣遗下的物品,可他知道,岩洞下被设了法阵,贺锦年就算能触摸到一些遗失的记忆,但离了法阵之外,这些记忆将会不复存在。
所以,四年前,顾城风带着昏迷不醒的贺锦年从地下岩洞里出来时,当夜就向他提及血咒之事,他料定,贺锦年必定是在岩洞中有异常的反应。
他想,唯一能唤醒贺锦年记忆的也唯有遗留在川西姚族圣地里的姚迭衣的血衣了,可想探进姚族圣地,盗出血衣谈何容易,何况苍月和大魏的战争迫在眉睫,如果贺锦年代表苍月参战,大魏必败无疑。
所以,无可耐何之下,他只好希望清除了贺锦年记忆中所有关于顾城风的一切,让她回到秦邵臻的身边。
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在这里,居然还遗有百年前姚迭衣的一滴血。
三年前,宗政博义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此时,自然听懂了东阁的话中之意,这个结果确实令他感到喜出望外。
他刚想开口对秦邵臻道一声祝贺,却见秦邵臻突然直直朝前伸出手,一把就操起笔架上的毛笔,此时宫人皆不在帝王身边侍候,宗政博义以为秦邵臻要拟旨,自然拿了明黄卷帛辅呈到案桌上,心里倒是奇怪,这会秦邵臻会下什么旨意,却见,秦邵臻伸了笔就往酒盅里胡乱地舀着,丹红在金黄色的酒里泛开,倒是极美!
“噗”宗政博义嘴角一抽,敢情,秦邵臻把狼毫当成酒勺。
秦邵臻捞了半晌,也没觉得不对,搁了笔在案上后,抬首吩咐,“博义,给我舀杯酒!”
宗政博义与东阁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里看到哭笑不得的神情。良久,宗政博义勾唇一笑,“皇上,您现在不能喝,还是把眼睛养好,或许,明天就能和申护卫好好叙一叙!”
心却道:可惜了这一盅的好酒,早知道方才多喝两杯了。
秦邵臻先是一怔,站起了身,接着又恍然大悟般地笑开,清了清嗓子,“对对,朕眼睛伤了,不能饮酒,否则,看不到阿锦,纱呢,方才太医给朕蒙的纱跑哪了?”
宗政博义眼睛巡了一周,看到落在椅子下面的那一条白纱,便道:“皇上,白纱掉地上,脏!不能再用。微臣唤太医进来,再给皇上换一条!”
东阁见秦邵臻高兴得如此失态,眼眶微酸,“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
“好,好!”秦邵臻坐下,心跳挑控不住地愈跳愈快,不是往日那种钻入骨髓般的撞击,倒象万马奔腾般的欢欣,连着周身的血液都在高歌:四年了,他等了四年,终于等到了!
秦邵臻又突然站起,“朕还没用膳呢,博义,广嬷嬷今日不是亲自下厨?朕也要偿偿,都好些年没偿到广嬷嬷的手艺!”
秦邵臻的情绪感染了宗政博义,他的声音带了哽咽,“是,那微臣也是沾沾申护卫的光!”
“皇上,老奴斋戒,就先行告退!”东阁福身告退。
苍月岐州府驻防大营。
百里杀率领众将一身戎装守在军营大门处恭迎圣驾。
顾城风骑马直入军营,百里杀方上马紧跟而上,到了帅营,顾城风自行除去身上的蓑衣,直指壁上的一层帷幄,“揭开!”
一名参将应声后上前,拉住一旁的绵绳,缓缓拉开,一幅两国边界的详细地茂图便呈在众人的眼前。
地茂图的四个边角,分边固定着一只仙鹤,每一只的仙鹤的嘴里皆衔着一颗鸽蛋般大小的夜明珠。
案桌上,数十盏的宫灯被同时点燃,风透过营帐门口厚重的布帷吹动宫灯,摇晃着满室的人影。
这张地茂图是最新绘制,详细记录了苍月和大魏两国边境衔接的山川脉络,长达三丈,高一丈。图中并非用传统的绘画制成,而是上千块花梨木雕刻拼成的立体的浮雕,浮雕上仅详细刻画了每一座山和每一条河,甚至连山间小路也做了标记。
浮雕上还详细记刻了大魏的防务分布,粮仓储备分布,每一处将营设在何处。
顾城风淡唇紧抿,苍白脸上呈现一抹凝重神色,“明飞,贺锦年最后失踪的具体位置?”
叶明飞上前,站在帝王的身边,从参将的手中接过一根细长的棍子,指向通州城以南的一个位置,帐营内光线充足,照得地图上的每一条纹线都清清楚楚,“在这里,从这条小径出来后会到达大魏官道,这个官道口离通州城还有几十里。”
戴少铭上前,执起一面小红旗在贺锦年的失踪之地插上,“皇上,这里只有一条单道,五公子想回苍月,必须要进入通州城!”
顾城风不语,众人见他静静伫立,卷卷眼睫后的瞳眸无波无澜,顶上的月明珠光倾泄而下,顾城风宛如嵌在一幅山河画卷中的天外谪仙——仿佛不沾一丝的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