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嫣却急忙擦了擦那扇上的土星儿:“丢什么?你不是说他的画千金难求吗?你想把银子送给别人?”
说着,将扇子丢到碧彤怀里:“收好!”
碧彤愣怔着,姑娘是不是气糊涂了?想当初接到休书之际,虽是一言不发,却将凡是沾染顾家气息的东西全部留在了那净身回府,这会怎么倒在乎起这扇子来?
“那书生还真是大方,”程雪嫣赞了两句,冷不防又抢过扇子来:“这该不是假冒伪劣吧?碧彤,你可识得顾三闲的真迹?”
碧彤呆呆的摇头。
其实即便是赝品待过个几百年也能卖个不错的价……几百年?自己在寻思什么呢?
她将扇子重新丢回到碧彤怀里:“先收起来!”
搞不懂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碧彤捏着扇子,目光落在扇骨上那句“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心莫名的乱了一下。
与此同时,臂上的篮子也跟着震了一下。
那两只小龟一路上被颠得七荤八素,这会终于清醒过来,试图从篮子里突围出来。
“姑娘,快点吧,你看这星星都出来了!”
一颗硕大且明亮的星星不知何时挂在了西方暗蓝的天幕上,它是那么亮,几乎要夺去月亮的光辉。
二人蹲在岸边,碧彤从篮中取出小龟,程雪嫣小心的接了。
小龟抻着脖子划拉着四腿,模样急切。
“别忙,一会你就自由了。”
程雪嫣摸了摸龟背上的花纹,心中蓦地涌出一阵感伤,今时相聚,不知何日再相见,纵然见了怕也不认得了吧。
碧彤见她发呆,刚要催促,却见她从头上拔下了簪子。
“姑娘,你要干什么?”
“刺字!”她一本正经的答着,用簪子在龟背上划了几道:“龟是有灵性的动物,说不准我们明年再来这里的时候还能看到它……”
“姑娘刺了什么字?”碧彤不认识简体字。
程雪嫣附在她耳边神秘的说了句。
碧彤笑得差点跌进湖里。
程雪嫣看着那只小龟“扑通”落入水中,惬意的划动了一圈便不见了。
顾浩轩啊顾浩轩,我本应和你无冤无仇,可怎么我一穿过来就直接成了你的弃妇?害得我几乎成了过街老鼠。现在不过是小惩,最好别让我碰到你,否则……唉,可惜只刻了“三闲”二字,这龟壳实在够硬,簪子实在够钝……
“姑娘,这还有一只,要不要也刻上?”碧彤忍俊不禁的拿出另一只小龟。
“这只就归你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做善事对不对?”
“可是……”
“还‘可是’什么?要不要也刻上几个字?”
“刻字?刻什么字?”碧彤开始紧密思索。
“就刻……江校楼,怎么样?”程雪嫣睫毛抖了抖,眼含笑意。
“江晓楼?”碧彤眨眨眼,脸颊陡的升起两团红晕:“姑娘你……”
这一激动,那正在挣扎的小龟身子一滑,反身翻腾一周半后完美的落入水中。
“哎呀……”碧彤要伸手捞起。
程雪嫣拦住她:“就让它去吧……”
水面上冒起两个水泡,原来先前被放生的小龟正在等待自己的伙伴,这工夫,两只小龟碰了碰爪子,快乐的游走了。
程雪嫣看得有趣,碧彤抬头望望天色:“月上柳梢头……”
程雪嫣拨弄水的手一停:“没准他根本没来,就算是来了,这么大的地方,上哪找去?”
碧彤调皮一笑:“姑娘是在担心看不到凌公子吗?”
程雪嫣故作漫不经心继续玩水。
“这附近便是甘露寺了,这会正热闹着,姑娘不去看看?”
040节外生枝
甘露寺在熙湖二里外的翠微山下,并没有程雪嫣想象般威严豪华,而是很秀气很质朴的一座庙,不过占地面积颇广,数间殿房规矩的排成“回”字形,即便是这样晚的时间,寺院内外仍有善男信女穿梭其中,请香礼拜。
程雪嫣前世便不是很信奉神灵,却也充满敬畏,不过据说真正的程雪嫣是很虔诚的,于是她跟着碧彤各尊佛前拜了拜,生怕动作不规范引得人神共愤,小心翼翼的有样学样。
在观音阁内,她刚跪下,突然看到莲花座下堆着不少纸扎人,长约半尺,个个白面红唇,黑眉圆眼,红衣绿裤,煞是骇人。
她当即惊得跌坐在蒲团上。
这工夫,一个女人跪在一旁拜了拜,然后拿了一个纸人,小心翼翼的放进宽大的袖子,转身离开。
“她……她……”
她指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碧彤叹口气,姑娘真是失忆了,竟不记得自己也曾经拿过这样一个纸人,就在去年,还是顾夫人领着来的。
她扶起姑娘,向着门外走去。
姑娘还惦记着刚刚的事,她正要解释,却见两个人向观音阁走来。定睛一看,急忙拉上姑娘要躲起来。可一时半会也寻不到藏身之处,而抬头正看见观音像旁的垂地帐幔……
一个一身土红色粗布衣裙的女人跪在蒲团上,看起来异常虔诚,头也不抬,只是口中念念有词,深深叩拜,一条缠头的蓝色三角巾子穿过帘幔狭窄的缝隙落入程雪嫣眼中。
这人是谁?碧彤为什么要拉着自己藏起来?不过看样子她并非如眼中所见的只是一个村妇,她旁边立着一个粗布衣裤打扮的年轻女孩,看起来应该是她的丫鬟……
那女人抬起脸……
程雪嫣不禁想笑,既然准备乔装打扮就应弄得像那么回事,不仅摆了个丫鬟泄露了天机,还有这张脸……典型的养尊处优的成果。面如银盘,双颊丰腴。眉毛细长,看得出还精心描画过了。眼微细,上眼皮稍显厚重。鼻子说不上是否好看,却足够高挺。唇也点了胭脂,刻意将唇收得很小。下巴微圆,收颔间现有双下颌。
且不论美丑,这却是一张标准的旺夫旺家的脸。再看那个丫鬟,虽是粗衣布裤肃立一旁,脸上却很自然的显示着一种优于普通人的得意。
这女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心事需要求佛呢?
只见那女人再三拜过后,从那堆纸人中拣了个,应是不满意,放下,然后又选了一个,再放下……
程雪嫣注意到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