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凌水水、张元、白顺容,都被曹开押在了偏殿,两队禁兵在外把守,密不透风!
白顺容生恐大王责她泄密之罪,一直哆嗦着瘫坐在地上。dasuanwang.net
凌水水向火而坐,沉默不语,半晌,道:“顺容,起来吧,地下凉。”
白顺容曾暗中听闻凌水水与大王关系非同寻常,现见她理也不理大王,以宫女身份独坐,竟越过大王吩咐自己起来,还是吃惊不小,暗瞟赵顼,此刻正脱了自己的狐裘,给凌水水披上。
凌水水裹了裹狐裘,拍拍身边的位置,赵顼默然坐下。
明灭的火光中,凌水水看了眼赵顼冷峻而焦灼的脸,温润地轻笑:“大王,回来后用这炭火盆烤东西了吗?”
赵顼愣了下,点点头。
“一定烤糊了。”凌水水很笃定,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赵顼。
赵顼心里一紧,莫非凌水水已经放弃了求生的希望?而把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卷入残酷的权利之争漩涡中的人却正是自己,由于自己自私的放不下的爱,终将凌水水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无怨无悔地回忆温馨往事……赵顼只觉泪瞬间盈满眼窝,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放开凌水水的手……
“到底糊没糊?”凌水水追问。
“嗯,外焦里生。”赵顼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暗伤,故作轻松答道。
“是炭火太硬了,埋在灰来才能烤好。”
“也有人对我这么说。”
“那么,今夜这事,是不是火太硬了,很可能把一锅饭烧夹生了。”凌水水含着笑跺跺脚,“这偏殿还真是冷。”
17、第二章 夺宫(16)
赵顼以为是错觉,眨眨眼睛,再看,凌水水果然是发自内心地笑,是洞察一切后泰然而狡黠的笑,还有一点小小的担忧。难道,她还记得这段历史?应该不会,凌水水曾经和自己说过,穿越过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原先生吞活剥过来的一点宋史她也颠三倒四地记不清了,细节部分全部模糊,只存留一些大事和特殊的人物。难道,她那时是为了封杀自己打探未来的心故意说谎?还是,她真的勘破了曹太后的心思?不管怎样,此刻,那个记忆中精灵古怪又有一点刁蛮的凌水水就这样复活了……可,只一瞬,那笑便如昙花般隐去,化作关心和安慰的暖笑:“等到天亮吧,雪已经下透了,明天必是晴天。”
赵顼却不如凌水水这般乐观,他一直未告诉凌水水:那把匕首是墨月!
看曹开的样子,似乎也不知晓此匕首内情,否则,立刻便能扣自己一个勾结宫人欲弑君而未成的大逆之罪,知晓内情的应该是江夫人,出于何原因,她还未来得及告诉太后?这个秘密还能拖延多久?一切都是未知的……却又不忍凌水水担心,赵顼伸出手臂,轻轻将凌水水拢到怀里,温柔一笑:“明天必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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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后慢慢地喝着羊肝粥,品了品味道,问:“刘嬷嬷,这是用今秋本宫收获的米熬的吗?”
“是。”
“又糯又滑,味道很好,刘嬷嬷你也喝一碗吧。”
刘嬷嬷忙谢了恩,去托盘里端粥。
这时曹开风风火火地进来,急急请了安,气喘吁吁:“太后,江夫人染病,今日凌水水替她当差,匕首藏在木案中未动,是兵士搜出来的。”
曹太后刚舀起一勺粥,手抖了抖,洒出去半匙,定定神,把剩下的半匙放到嘴里,抿了抿嘴,问:“官家现在怎样了?”
“不知,福宁殿的大门关的紧紧的。凌水水那小妮子胆大如斗,吓唬不住,现已经押在偏殿了。”
曹太后拿着银匙缓慢而机械地再粥碗里搅动,神情有些呆呆的,突然使起劲来,刮得细瓷碗滋啦啦地响。江蔓婷是个缜密的人,曾告诉过自己如若事情有变,为防万一,她安排个叫秦素衣的女官替代自己,可现在,怎么变成了凌水水?
刘嬷嬷端着赏给自己的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紧张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后。
曹太后将匙重重地扔在粥碗里,站起身踱到花瓶前,取出支腊梅,闻了闻,拈起一朵花,揪下来,轻轻揉碎,再揪一朵,又揉碎,揪下第三朵花时,转过头,迷惘又决然地笑着,将揉碎的花瓣撒落,拂拂衣袖:“曹开,即刻进入福宁殿,控制局势并将官家与外界隔绝,找到玉玺,拿过来!”
曹开愕然,愣愣地看着太后。
太后又回复了往日的慈和:“开儿,走到这一步,已没有回头路,必以破釜沉舟之气冲过去,才有一线生机。”
曹开深鞠一躬,起来时,面色凄寒而悲壮:“太后放心,曹开誓死效忠太后!”
看着曹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背影,曹太后慈和的面容瞬时冰冻,挂着冷霜吩咐刘嬷嬷:“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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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达刚躺下不久,也就将迷糊着,就感觉有个人往自己身上贴,不用猜也知道是高遵表。他身子单薄,一入冬,便终日喊冷,这几日雪大,更是每日冷得筛糠打锣,到了晚上就往燕达身上贴。燕达虽然可怜高遵表,却也耐不得他如此作为,往边上挪了挪,将自己的被子给他搭上半条。没想到高遵表得寸进尺,拽住被子一个翻身,都裹在了自己身上,燕达哭笑不得,想了想抓起板床一边架子上自己的衣服往上穿,心想和衣而卧,好歹也撑得一宿。正这时,却听外面响起起床集结的号角,风雪夜中,听着格外的凄厉。
燕达愣了愣,几下穿好衣服,头一个跑出去。
只见外面已然列队站了许多人,打头的兵士高举火把,纷飞的大雪中乌压压一片身影,整齐地往大营外奔跑……
燕达好不容易见着个以前新兵训练时同在“衙内都”的兵士,一把拽住他问:“何事如此慌忙?”
那人回头一看是燕达,随口道:“看城门,火速赶往朱雀门!”说着话又汇进队伍匆匆地跑了。
高遵表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气喘吁吁地站在燕达身侧,一边正帽子一边悄声问道:“这深更半夜的,是唱哪出?”
这时却见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卢政已然登上了点将台,英武的面庞在火光映照下明暗不定,缓缓扫视一眼鸦雀无声的众军士,朗声道:“一刻钟前,东城急报,景灵东宫走水,火势蔓延甚快,危急太平坊附近诸多官府衙署,特需紧急救援!现命左厢第一第二军火速前往,组织救火!”
接着各军都指挥使(军之统兵官)快速分配任务,各指挥领命纷纷赶往太平坊。
燕达所在第一军第五指挥是全额战马配备,领命后众兵士翻身上马,卷着漫天的大雪先行冲往太平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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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太连滚带爬地翻出宫墙,摔得一条腿钻心地疼!勉强走出一箭之地,便摔倒起不来,坐着捶了捶那条伤腿,挣扎着站起,但见人影幢幢,一队队的禁军疯了似地往南跑,但听满街都在呼喊着:“着火了,着火了!”抬眼望去,街南似乎有火光,却也并不如何大,应该是地处太平坊,附近官府衙署众多,离着皇宫又近,兵士们才会如此紧张!
和太暗忖怎样弄得一匹马来,好速速去寻韩相公,就见打南面黑压压地走过一队人马,吓得和太忙蹲在一丛矮树后,待近了,火把照耀下,看到打头的两个竟是韩琦和郝质。和太热泪盈眶,手脚并用从树丛中爬出来,高呼:“韩相公——”
18、第二章 夺宫(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