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处事方阵与许逸村所表现出的一样,圆滑,虚假,又具有商人的精确头脑,就在袁世凯倒台,大家都等着许家的坏消息时,他们却早给自己留了后路,一夜之间,又变回了孙文的忠实追随者。
这种夹缝中寻求生存的态度一直庇佑他们爬到现在的地位,也积累了相当的财富。如今他们看国民政府无望,认为用东北满洲和华北的煤炭钢铁交换南方的和平,是很合算的一笔买卖,就聚在汪精卫身边,借着他打算和谈的想法,打起了投靠日本人的主意。
沈培楠在说起这一段时颇有些喟叹,冷笑道:如今党内就是有这些败类,打着维护和平的旗号胡扯,弄得到处乌烟瘴气,看他们站在秋瑾墓前,我都替他们脸红。”
莫青荷听得瞠目结舌,他完全不能理解,问道:革命也可以拿来投资做生意吗?”
沈疏竹早听腻了他俩的聒噪,摇着扇子在一旁躲清静,隐约听见莫青荷没见识的话,噗嗤一声笑了,插话道:只要眼光准,自然会是一笔大买卖。不过这些东西,北大那个半瓶子晃荡的胡适之是不会教你们的。”
沈培楠摇了摇手,皱眉打断他:你谈你的风月,少给他乱说时政,否则他的问题多得简直要烦死我。”说罢带头拾级而上,边走边回头道:这些人同那位陈先生的理念一样,希望战争晚来一天是一天,只要有片刻安稳,他们就能继续他们的外贸生意,兆铭提出暂时曲线救国,很遂了他们的意愿,所以得到不少拥护。”
沈疏竹听他俩一路谈的话题都围绕政治,没有半分个人感情,甚至连在家时的亲昵都少有,觉得很不符合沈培楠的行事风格,便好奇的问道:你们在一处就说这些?”
莫青荷一下子想起沈培楠的那些下流话,腹诽道这土匪爱说的都不能当着人说,自然只能谈这些了,偏沈培楠也想到了这茬,意味深长的扫了莫青荷一眼,手在他腰眼上一掐,笑道:说什么不要紧,关键是做什么。”
莫青荷红了脸,不动声色的快步走了两步,离沈培楠远些,却又被他一把拉到身边,不老实的这儿掐一把那儿拧一把,一直把他疼的呲牙咧嘴才罢休。沈疏竹达到目的,笑嘻嘻的把折扇在手心敲了两下,自去前面带队。
孤山并不高,一行人走了没多久,脚下的石阶就没有了,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水磨短粉墙,墙上并排雕出一只只扇形镂空窗户,隐约可见里面翠色如荫。上山的楼梯与一条蜿蜒小路相接,径直同往粉墙正中一道敞开的圆洞门,垂着伶汀花蔓。
站在圆洞门口朝里张望,竟然是一大片龙井茶园。早过了春茶采摘的季节,一片片茶蓬长得浓绿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