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子女愿意看着父母在痛苦中。

傅新宇不愿意，林夏更是。

傅新宇尚且有逃离的空间，他一周去看母亲一两回罢了，那短短的时间里，母亲都尽可能地营造着欢乐的笑容。或者说，胡阿姨是真的在看到傅新宇后，短暂地忘却了照护的痛苦。

林夏是和外婆王英瑶住在一起的，母亲崩溃的每个瞬间，她几乎都没有错过。尤其在舅舅意外死亡之后，外婆长期没有见到儿子，发火吵闹想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

该怎么办？该拿这两个老人怎么办？

没人知道答案。

他们明明有聪敏的大脑和旺盛的体力，也有着足够的认知和在世界存活的能力。他们想要把父母从困境里拉出来，可是他们的能力在此时一点用处都没。

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施杞将这个想法和他俩说了之后，正中他们的下怀。

——好主意啊，这个想法很好，我可以问问我同事要不要做这个主题的活动。

傅新宇回道。

——这就是我要找的素材啊。

林夏兴奋道。

越来越多人关注越好，那样母亲就不是生活在孤岛。困境里的人相互抱团的抚慰，比起局外人只言片语的关怀要有用得多。

胡阿姨和江顺是傅新宇和林夏的母亲，可在这场照护的困境里，傅新宇和林夏只是旁观者。他们从困境的边缘经过，可那些设身处地的繁杂、肮脏、暴戾从直接穿透进他们的身上。

施杞回到公司挨个查询了所有阿姨的工作记录，将其中正在或曾经照护过半自理和不能自理的老人的阿姨们的信息调出，挨个给她们打电话，询问她们雇主的家庭情况，是否有亲属照护的情况。

孙璐看施杞来真的，叹口气将接受政府补贴的失能老人名单调出，给专门负责这些老人的阿姨们发信息。这些家庭里大部分都有照护着的儿女或者住家保姆的，一找一个准。

“师傅，你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吗？”

“是啊，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在做的有什么用，但你一个人要做到什么时候，我帮你做点。”

这是施杞在安护家政公司里第一回在办公室加班到天黑，孙璐更是第一回在不做单的情况下在办公室做着对她而言没用的事情。

她一边做一边说几句“有没有钱，你说你做这么干什么？”

说归说，她还是没有丢施杞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指挥着施杞给她倒水，顺便要施杞给她点外卖，她拿起电话继续一个个打过去。

两个人忙活了五个小时，名单全部过一遍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孙璐那头记下来的名单数比施杞多了快十倍，有九十几个，施杞这里只列出了二十个。

“师傅，喝水，你好厉害啊，没有你我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