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忙碌的除了施杞还有顾唯。
顾唯成了医院的正式员工后,领导是准备给他分配科室的。按照惯例,医生进行各个科室的轮岗后就得固定在某一个科室了。往后的工作就是在特定的科室里专攻学术,写论文,攒经验,考职称,往上爬。
可顾唯还就要呆在最苦最累的抢救室里。
医院觉得这是浪费人才,顾唯却觉得每个岗位都同样的重要。在他和医院的再三坚持下,医院同意顾唯在抢救室里最多再干上半年,就要进行分配。
施杞和顾唯也因为各自忙碌,两人从回南京后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面。顾唯问施杞要不要元宵节一起回个南通。
一起回的意思是回启东。否则两个人也只有路上交通的一点时间相处。
两人过年时因为陈洁事在家里呆的时间过少,这会儿都想着能再回去看看,陪陪家人。只是对于施杞而言,外婆是挂念,爸妈也是,她分身乏术,要是父母和外婆住得没那么远就好了。
当施杞把元宵节回家的消息告诉父母时,之前碎碎念的小心思竟然都成了真,施杞的妈妈正在启东的外婆家里住着。
施杞一高兴也就忘了问原因,等真的回到启东时发现,外婆住院了。
自从施杞的外公走了之后外婆都是一个人住。外婆一共有三个儿女,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施杞的母亲就是那个唯一的女儿,也是家里的老大。
三个儿女长大了都住在南通,没有人住在启东。
外婆不愿意搬,三个儿女也没有人愿意从南通回启东久居。逢年过节是肯定会回去看外婆的,但周六日是否回启东就要看缘分了。三个儿女就是轮流回,外婆的家里都不能保证每个周末都有人在,
外公在时会要求子女,外婆对此却从来没有要求。
不要求,儿女们就理解成外婆是不愿意被打扰,外婆是不需要儿女。
这个社会总认为成年人是应该独立的,也是能够独立的,而老年人当然也是成年人,可却没有人去思考,老年人是否也是必须要自理的人呢?
儿女们自我解释,也是自我催眠。他们有意无意地将赡养忘却,也就忘记了和父母之间,除了赡养和责任,还有亲情。
不一定是老人需要帮助,年轻人才需要出现。还有一些关于常回家看看的情绪价值。
在这个寒冬的年关里,外婆感受到久违的骨肉团聚,许是身体潜意识想留孩子们久一点,她开始咳嗽。
起初大家都没怎么当回事,可没多久咳嗽就叠加了发热。
家里常规的退烧药吃了,抗生素吃了,都没有起到明显的作用。四小时的药效一过,该发烧还是发烧,而咳到肋骨痛的震动是一点都没有缓解。
外婆不得已给三个儿女连番打了电话。
总有一个人能尽快地带她去医院吧。
第一个到的是施杞的小舅舅,施杞的大舅和母亲是第二个一起到的。
医生诊断是肺炎,需要住院。原因无非是年纪大了,肺部纤维化,加上冷空气的侵袭导致的。
医院里这样原因住院的老人数不胜数,除了医患本人和家属担心难受,医护都不觉得是什么大病。医生还自信地告诉外婆,她的身体很好,所有药都吸收得不错,很快就能出院。
医生没有说谎,一周不到外婆就出院了。
外婆的烧退了,炎症就基本算好了,已经没有继续住院的必要了,应当把病床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施杞的外婆在医院住了快一周,她想着医保卡上哗哗流出的钱,早就想出院了。只是出院后的家里是没有二十四小时的中央空调的,也没有一日三餐的饭来张口。
外婆需要自己顶着寒风出门买菜,需要自己站在老旧的油烟机前制作三餐,也需要自己清洗换洗的衣物和脏掉的碗筷。
这样的生活也就过了一天,那止不住的咳嗽又找上外婆了。
每一次咳嗽仿佛就是五脏六腑的一次大的演出。每一下震动都牵动了整个上半身的注视。有几下连续的咳嗽中,外婆还感觉到了大脑发出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