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不是我拿的就好，我在别人家做好几年除了工资什么都不会拿的。”

马阿姨大声道。

王英瑶却没有那么好哄，她根本记不起做b超的事情。江宇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说让他女儿把金饰送来。

王英瑶嘴里却不同意。

“我给她了？给了我就不能要回，但是我要戴，你去给我买新的吧。”

“你没给她啊，你放她那保管的，干嘛要买新的，我喊她送来就行。”

“我不要，给了就是她的，我买新的，我又不是没有钱。”

江宇因为熬夜，眼睑处中年标志性的眼袋耸拉着。

他同王英瑶说了这么久，这会儿只觉得疲累，只得哄着说好，等出院了就去给她买。

王英瑶得到确切的答复，这才不闹腾了。她转脸就和马阿姨有一句没一句地拉起家常，刚才的那些纠纷好像都不存在似的。

“她以为她很多钱呢，几个戒指一个手镯，少说得要五六万的。”

江宇冲着施杞感叹道。

施杞哪里知道王英瑶有多少存款，只是提供着她认为有效的解决方案。

“买假的戴着，奶奶应该不会察觉吧？”

“怎么可能，我奶奶可聪明了……”

江宇说着说着突然看向施杞，他的奶奶何止是聪明，那是精明。她口里念叨的事情能从新中国还没成立说到一个月前，桩桩件件的江宇都听过千百次。

王英瑶几个月前在牌桌上笑得前仰后合画面江宇还记忆犹新，好几次都他去给接回家的。

这样的奶奶怎么会不记得金饰品是怎么从手上被摘下的？

住院处三病区的医生办公室，桌上的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王英瑶入院后做的所有检查。从五脏六腑到骨骼关节，还有一份是王英瑶大脑ct的扫描。

施杞和江宇都看不懂黑白影像的内容，但他们认得诊断里的中文字，最后一句，“脑动脉粥样硬化和小脑萎缩”。

“这是她现在总糊涂的原因吗？老年痴呆？”

“如果你口中的老年痴呆是阿兹海默症的话，你奶奶这不是。这是年纪大的常见疾病，是会引起记忆力减退等问题的。”

“可她几个月前还打麻将呢。”

江宇不觉得他奶奶的脑子会有什么问题。

医生叹了口气，“你也说了是几个月前，她卧床和这几天大量的抗生素使用，对脑部都会有损伤。”

“那出院就会好吗？”

江宇似乎全然忘记了王英瑶那肿胀的胆囊，就好像她现在的病症只剩下小脑萎缩。

“小脑萎缩只能缓解，没法治疗。”

也就是说，就算王英瑶的身体能撑过胆汁吸收的阶段，她还要面临小脑的逐渐萎缩。

施杞看着屏幕上搜索的结果，想着医生的话，年纪大了之后大部分人都会遇到同样的情况。就像头发由黑变白，脊椎由长变短，肌肉从有到无，眼白从清澈到浑浊，皮肤从干净到长斑。

以及小脑萎缩。

白色的背景上黑色的字，上面写着：小脑萎缩早期可有失眠多梦，反应迟钝，动作迟缓，记忆力减退等症状。

表现为不想与人交往，脾气急躁，可有幻想、幻听，失语，失认等。

随着病情进展，表现为理解、判断、计算能力下降，不能适应生化，严重的不能自理，丧失智力，需要借助外人才能生活。

这会是王英瑶的出院后的生活吗？

或者说，这会是所有长寿时代里每个人最后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