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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条摇曳,水面微澜,黑衣少年颓然坐在草地。日落山头,遍洒余光,身处僻静,心亦荒凉。
“《阳春集序》有云:金陵盛时,内外无事,朋僚亲旧,或当燕集,多运藻思为乐府新词,俾歌者倚丝竹而歌之,所以娱宾而遣兴也。”文涌借着记忆轻声诵道。低头瞅瞅自己身上一身稍显破旧的玄黑色翻领衫袍,抬手摸摸头上一丝不苟的束发,已然过了整整三天,他却仍是难以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河边多薄雾,有野菜。三两半大孩童提着小菜篮子弯腰掘土,半隐在雾色之中。
默默在小河边坐到夕阳西下,清丽的河水映着少年的面容,蹲下蜷起身子,双眼紧闭两手抱头,不管在哪,好歹他还活着。
生活的苦难啊,就是当你以为上帝锁了你的门、关了你的窗、顺手在房顶上盖了二楼的时候突然发现——你当真以为自己买得起房子?
想起这动荡的年代,文永面无表情瞧着眼前那安定的清澈小河。实在不行,一头扎进去淹死他得了。
乱世中命如草芥,人如蝼蚁,自己现在还无权又无势,没财还没人,万一一不留神挂了,他还穿得回去吗?
想起自己前世今生都是一只旱鸭子,文永默默往后挪了挪。
心中难得百转千回,纠结得肺疼。死不了总要活着,活着总得好好过日子。
既来之,则安之。苏格拉底有云:“认识你自己。”
好吧。
文涌。
每个人,终究是一把灰,一捧土。化作尘埃,或磨砺改造自己,变作石;或安然益于他人,开出花。都是一片美丽的风景,都是一幅悦人的画。
到达一个地方,不论愿或不愿,都要抱着欣赏的心态向前走。没什么好抱怨的,没什么可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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