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
乾十字文并不意外其他人也以华夏料理为灵感,进行创新。
他只是小小的惊讶一下,为白石凌的构想察觉到自己内心无法言说的小私心:既是看见同道中人的愉悦,又是一种不希望雷同的小别扭。非要举个例子,乾十字文也说不出来。
他无法描述自己这种细腻的心情,反而是将目光落在肉馅饼突出的馅料中。
最先吃到是一层炸开后的豆皮,其次是相当分量的北豆腐和胡萝卜,两者中还增加了一些乾十字文没吃出来的蔬菜作为辅料。总共小小的一块,不足指节大小,恰到好处停在食用过半的阶段,充当解腻缓解疲倦的小点心。
和乾十字文知晓的“炸酥肉”不同,“炸松肉”分为很多种,例如白石凌今日拿出来的这种通常被认为是老北京清真小吃之一,需要将肉与其他食物混合打碎,最后裹在豆皮中下油锅,炸透后滤油。而其余地方的“松肉”则与“酥肉”一模一样,指的是将肉腌制后包裹一层粉下油锅。
乾十字文两者都简单尝过一嘴,在日本也很容易复刻出炸酥肉、炸松肉的味道。
只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想不到用“羊肉”这种食材来炸肉吃。
口腔中,打碎的羊肉吃起来与牛肉、鸡肉、猪肉不同。哪怕被打成肉泥,比较猪肉更加细腻的肉质,都随着豆皮破碎“咔擦”声响起而反弹出更加强劲的韧性。
周遭的烤羊肉肥嫩相杂,咬下去的瞬间,浓厚的孜然味混合着其余蔬菜丰美的甜爽,多面夹击。
“简直就是——”薙切仙左卫门深吸一口气,到此时此刻,他手中的肉馅饼已经吃得只剩下一个壳子。而就是这最后一点用手指簇着的面饼,也叫他完全不敢松手。
烤羊肉残余下的浓厚汁水,一部分被炸松肉的豆皮所吸附,一部分则是顺着使用者的角度,缓慢渗入到面饼中。相比于传统的澳大利亚肉馅饼,白石凌的澳大利亚肉馅饼也做了不少改良。
薙切仙左卫门食用的过程中,已经看出,这肉馅饼上薄下厚的设计。上方一圈圆,脆而焦,相比起来下方厚实的底座更容易吸附汤汁,而到如今这一步……
薙切仙左卫门张开嘴,将肉馅饼已经最后一点盛在碗中的汤汁塞入口中。他的手指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油渍,嘴边一圈除了羊肉调味残留下的孜然、胡椒残渣外,就是一些蔬菜末的汁水。而就在他用手指将最后一点面饼都塞进去的同时,轰然一声——
身上的衣物再次炸裂。
会场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呼声,直播网线都因此短暂的卡顿零点几秒,学生论坛里关于“羊肉”的赌盘,双方赔率在刷新的一瞬间达成了主客置换。
“开什么玩笑。这个白石凌预赛还被刷了呢。怎么这会儿就能把乾十字文都压下去!”
“别说。你还别说。白石凌是术业有专攻。复活赛这么久,赌盘终于能开起来了!我赌白石凌赢。”
“白石凌这一场能赢,全部赖赛题好。正好是他最擅长的羊肉。不过他很快就会被刷下去。今天可是大
混战啊,希望乾十字文就这样下去吧。输给白石凌的羊肉也算是可以了。”
“别开玩笑了。乾十字文可是专攻华夏料理。羊肉可是华夏料理的一大重要食材。你跟我说他会输掉?我□□白石凌。”
“理性讨论。乾十字文这次估计是要栽了。总帅是本局第二次爆衣,我可从没有听说过一道菜能让总帅爆两次衣服。估计这一届秋季选拔赛的高光时刻,就是这局了。”
“可惜乾十字文辛辛苦苦四五天比赛,全部给白石凌做了垫脚石。”
所有的讨论声汇聚在一起,乾十字文鸟都不鸟。
无论是作为参赛选手,还是作为远月逃学生,他都不关心网上发生的一切,每天只想着“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饭吃什么”,偶尔能够思考一下“什么是料理理念”就已经很不错了。
别人的评价?
那是什么东西?是舞到他脸上要求他做大肠包榴莲、草莓麻婆豆腐、芝士奶茶老鸭汤的荒诞食客吗?
“哇。这最后一口。”乾十字文也跟着薙切仙左卫门学,将面皮混合着最后一点羊肉油脂塞入口中,双眼发亮,口齿不清,“这个收尾好棒。”
开头是用脆皮面饼破开香味,中间加入了拇指小指节大的豆皮炸松肉作为缓冲,整体基调却还是烤羊肉。被炭火烤到焦褐色的羊肉,肉白色的肥肉部分密密麻麻沾上孜然、胡椒粉,其次又填充入各种炒香的蔬菜,在烘烤的过程中,汁水四溢,随着食用者角度的变化,油脂不断深入面饼底部。
这种滋味,就像是往米饭上浇红烧肉汁,不断搅拌后吃进嘴里的第一口。不会过分油腻,还保留着碳水反复咀嚼后容易产出的甜味和谷香,同时又能够感觉到油脂与调味带来的咸香滋味,不会太咸亦不会太淡。
恰当好处。
这四个字,是对任何美食最中肯又最私人,最崇高又最质朴的称赞。
“十分有想法的融合。”薙切仙左卫门评价道:“简直像被一群羊屁股簇拥着弹来弹去。”
柔软的肉质。辛辣十分有特色的味道。作为解腻的蔬菜。以及作为中调缓冲带的一小节炸松肉、干净收尾的饼皮。
小小的一份澳大利亚肉馅饼,简直像是牧羊人的鞭子,将羊群有条不紊地驱逐入羊圈,仔细地抽打后安排出最优质的一二三四,叫人忍不住脱掉衣服,匍匐在那细长柔韧的小羊鞭面前,发出“阿咩”的叫声。
——在这样一份美味面前,成为被驯养的羊又有何不可呢?
乾十字文也想再来一份。
他觉得这么点不够吃。于是,这个二愣子走到自己的对手面前,开口就是,“好吃哎。还有吗?”
“有的。”
两个二愣子就这样,一人拿着一个澳大利亚肉馅饼,两口一个,在舞台上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