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抚过怀中男人的后背,曾经在严酷的环境下所锻炼出来的健硕肌肉早已消失间,指尖传来的触感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皮肤的东西都不存在,留在那里的只有疤痕,疤痕,数不尽的疤痕,重重叠叠。
凝结的伤疤边角还有着硬化后的血肉,抚摸过去还在轻微的扎着手掌,只需要轻轻按下就可以触碰到那些惨白的骨骼,亦或者仅仅只是放在身躯上就可以感受到那些从指间下流过的血液,连血液都变得缓慢,仿佛失去了动力一般。
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欣可想要用力将怀中的这个男人搂的更紧,却又在下一秒不自觉的放松了力气,唯恐让如此脆弱的他受到更严重的伤势。
“……我们离开吧”,鼻翼间呼出着颤抖的气流,低垂下头,欣可的声音呢喃在苏尔的耳边,舔舐着他的耳垂,“……离开这个世界,用魔法前去那些异界生物的世界里……”
“去找你真正出生的那个世界吧,你难道不想回家吗?”,欣可的声音变得急促,同样急促的还有她快速吐出的话语,“离开这个愚蠢的世界,远离这些危险。”
“所谓的计划不过都是无法验证的猜想,你的身体甚至很有可能无法支撑到那一天的到来,就连你能否如预想的一样成为整个精灵回廊的化身都无从得知……最少现在离开的话,你还能活着——这是唯一确定的事情……”
惊讶的睁大了瞳孔,最少在苏尔的记忆之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欣可,无法看到她此时的表情,但苏尔确实从这些颤抖的话语中听到了压抑着的哭腔,微弱到近乎不可查觉。
那个永远高傲而又自信的森精种……是在为我悲伤吗?
从心底一瞬间袭上鼻尖的酸涩,酸涩到了作痛的地步,但最终却不过是湿润了眼眶。
就连泪水都早已流干。
无法抬起手臂以更大的拥抱回报给淡金色长发的森精种,苏尔只能慢慢挪动着自己干枯的手臂,在欣可有所察觉之时,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掌,温热。
“谢谢你,还有……抱歉。”
在那漂亮的长耳边轻声说出的话语,为那份只专注于他一人的关切,同样也是为欣可所做出的一切。
那个曾经生活在一个其他人无法触碰的世界中目空一切的高傲森精种拥有了泪水,这种苏尔过去以为永远也不会出现在欣可的身上的情绪,他曾经以为哪怕受到再大的挫折,那位淡金色长发的森精种都会咬紧牙关向着她所认定的敌人发出永不认输的反击,绝不会以泪水宣泄自己的情绪。
但他错了。
甚至当苏尔在回忆中漫步细寻时,他却惊讶的发现在那位森精种的身上,就连那锋芒毕露的性格都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内敛了起来,同样随之内敛的还有许多出没于嘴边的直白话语,正如苏尔曾经所生活的那个国度中的人一般,因为他而无声的改变。
一如春雨,润物无声。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与欣可的交谈之中,苏尔已经很久没有感受那种身处异界的违和感与不同种族之间的差别。
他都看在眼里,他都记在心里。
却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