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奇早自黔西毒龙洞重价买得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下在酒菜之中。
“假意设宴相请,席间还深自悔过,说了不少邓帮主平素爱听的言语。
“邓帮主不虞有他,欢然吃喝。过了半个多时辰,药力发作,邓帮主大怒,质问我等为何害他。
“胡六奇却突然出手,拿住邓帮主的穴道。
“若在平时,五个胡六奇也不是邓帮主的对手,可是邓帮主中毒之后,手足酸软,就这么被他制住。
“邓帮主并不愤怒,只是伤心欲绝,说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追随了自己十数年的老部下居然能下此毒手,我和莫剑雄听了,心中都是惭愧之极。
“胡六奇道:‘左右是下手暗算了帮主,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老人家做掉算了。’“我和莫剑雄虽然一时糊涂,做下这等错事,但这些年老帮主待我们恩义如山,终究不忍再下手加害,于是便劝胡六奇说,老帮主有一身通天彻地的神功,这般杀掉太过可惜。
“不如留着他慢慢诱逼,只消学得几手,那便终生受用不尽。
“胡六奇深以为然,但邓帮主式功太高,神通广大,他终究放心不下,于是趁帮主昏迷之际,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又用尖刀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那人听到此处,目眦欲裂,“啊”了一声叫了出来,也不见他抬腿作势,连人带椅已似鬼影般滑到秦白鸥身前,双子扣住他的双肩,恨声道:
“你们这班狗贼,下手如此狠辣!”
秦白鸥只觉肩骨格格作响,剧痛之极,直似要断掉的光景,直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口中连叫大侠,“饶命……饶命……这可都是胡六奇那厮下的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啊……”
那人怒道:“邓九公现在何处?”
秦白鸥见他双眼中如欲喷出火来一般,心下骇极,虽然胡六奇知道自己将他供出,决计不会轻饶,那也只有“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了。
当下颤声道:“胡六奇害了帮主,为掩众人耳目,佯说他中了风瘫,本在后山软禁。
“几个月前邓帮主的徒儿叫做段拂的上得山来,胡六奇屡从帮主那里诱逼武功不获。
“便要从这年轻人身上打主意,趁着他记忆全失,假造了一番渊源,骗他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传给了他。
“为了免他疑心,对他假说邓九公已死,其实是转在邢堂的地下水牢之中去了……”
那人听到这里,怒气勃发,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揭去脸上面纱,沉声道:
“秦白鸥,你看看我是谁?”
秦白鸥闪目着去。本来跪在地下,这一惊吓不由得向后跤坐倒,颤声道:
“你……你……段拂!”
段拂道:“胡六奇这番阴谋本来算得上天衣无缝,可惜天不从人愿,现下已全被我知悉了。
“你们几个狗贼如此背恩忘义,害我邓爷爷,现下还想活命么?”
秦白鸥一见是他,心下最后一分希望也没有了。
这年轻人武功之高,有目共睹,纵集自己与胡六奇莫剑雄三人之力也绝不是他对手。
他与邓九公情谊至亲,自己亲眼目赌。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今日若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那可真是老天爷不生眼睛了。
他手足酸软,坐在地下撑不起身,口中只道:
“少……少……少爷……求你……莫要杀我……我……我可没敢对帮主有任何不敬啊……”
段拂道:“依你所作所为。便杀一百次也不为过,不过意在你招供得老实,便饶了你这条狗命也没甚么,只需再帮我作一件事……”
秦白鸥听他口气活络。大喜之下将头磕得“砰砰”直响,连声道:
“谢过少爷不杀之恩,无论少爷有何驱遣,我无不从命,无不从命……”
段拂沉声道:“那好你现下便带我去刑堂水牢……”
秦白鸥“啊也”一声,张开了大口,心中只是叫苦。
他原想倘若段拂饶他性命,今夜便即收拾细软,逃下山去,料想胡六奇自身难保,也究治不了自己的泄密之罪,可丐帮刑堂水牢乃是武林中人人说起都头皮发麻的禁地。
连普通狱卒都是帮中的头挑高手,自己若带他混进去,他一个不善,救人失败,自己这辈子就与邓九公为伴,不用再想出来了。
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去,可在段拂双神目凛然有威的注视之下,这一个“不”字如何说得出?
段拂见他目光闪烁,知道此人靠不住,虽被自己所逼,不得不干,那也别要被他觑见机会,坏了自己大事,索性要吓他一吓。
一念及此,探手捏住他的下巴。喝道:“张口!”
这一下出手又奇又快,正抓中秦白鸥两颊穴道。
莫说他心神怔忡之际不及反应就是全神戒备,也一样要受制,他只觉颊上酸痛,只好将大口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