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琮,逃了?”任素言听完梁佑臻带来的消息,忍不住诧异了片刻。
贵如油的春雨洋洋洒洒,下了近半个月,等到魏光的消息传到京城之时,傅琮已经从函州逃走十余天了。
京城里,雨休风静,阳光温软。驿馆的白杨抽了新芽,嫩如碧玉。
任素言剪了几株山茶的新枝,准备栽到驿馆别院。
此刻梁佑臻接过她手中的剪刀,与她一同抱着几根山茶枝,朝别院走去。
“可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梁佑臻答:“听说是往南去冯都了。”
“去冯都?”任素言停了停脚步,问道:“他去冯都做什么?一路往南,并没有他的人马,过了冯都,就是株城,株城有兵,株城太守曾是魏光的部下,魏光对他有提携之恩。傅琮往南去,必定是死路一条啊!”
不过片刻,两人已经走到了别院,梁佑臻边抄起铁锹,边道:“所以,率兵南下一定是他的障眼法。他兵力不多,优势只有发动函州兵变,出其不意,京城人无防备。眼下攻夺京城,逼宫不成,就算是大势已去。他决意谋反,是着了你的道,仓促之下起意,若是一直往下拖,待到各方兵力一起围剿,他更是插翅难逃。所以,他一定不会逃,而是...攻!”
任素言将山茶树枝放入他挖好的坑中,捧起松软的土壤,埋上:“你的意思是,他来了京城?”
梁佑臻蹲下身帮她,淡淡说道:“他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怎么着也在朝中揽了一部分人心。想要进京,还是极容易的。只是,现在看来,他应该还没进京。”
任素言粲然一笑,道:“他若是进了京,京城早就一片大乱,我们岂能在此闲情雅逸致地栽树?”
说着,她站起了身,抬手拭去额角的汗珠:“你说,他若进城,会先攻哪里?。”
梁佑臻随着她站起,拍了拍手掌,道:“必定是皇宫。”
任素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皇宫戒备森严,太子又令李国公统帅骁骑营的兵力,昼夜巡逻守卫。傅琮兵力不足,恐难攻下。他怎么会拿鸡蛋去碰石头呢?”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喃喃道:“他在攻皇宫之前,一定会想办法将骁骑营的兵马引开,来一出调虎离山。分散皇宫的兵力,他才能有三分胜算。可是...他会怎么引开骁骑营的兵马呢?”
“无论是南逃,还是回京,对傅琮而言,都是死路一条。我们身为大岳人,不便再干涉大历朝政。总之,傅琮的死期就要到了。”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朝她道:“丫头,过来!”
任素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在他的催促下,走了过去。
梁佑臻淡淡笑着,将她揽进怀里,用帕子为她仔细擦着脸上的泥渍:“老四来了信,说阿念吵嚷着非要来大历,已经派人护送他过来,就在路上了。”
任素言脸上的光彩有一瞬的黯淡,她轻叹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尽职的母亲。”
“无妨。”梁佑臻拉过她的手,继续为她擦拭着手掌心的泥渍:“你做个尽职的王妃就好。我来做个好父亲,我会教导念儿,让他觉得你是个好母亲。”
突然,梁佑臻的手一滞,指尖摩挲着她腕上的那串佛珠,问道:“你这串佛珠,是那日在灵法寺求的吗?”
任素言点了点头,望向他手下的那串佛珠。不知为何,近些时日,她总觉得这佛珠的颜色暗了许多。
这难道在预示着什么吗?
“求的什么?”梁佑臻问。
任素言巧笑着答:“平安。”
“是吗?我看这佛珠颗颗圆润饱满,倒像多子多福的预兆。”梁佑臻嘴角向右微挑,狭长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随着任素言一声惊呼,梁佑臻已将她拦腰抱起。
任素言忙顾四周,低声道:“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呀?”
他低眉吻住她的眉心,柔软的唇瓣擦过她的耳朵,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撒娇:“丫头,我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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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晴空万里无云,不知怎的,到三更时,竟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