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拓带着残部进了附近的山中,找了片山林隐蔽休息。
被逼反了的阿伦拓只能拼死一搏,他恢复了军人的本能,按照军中旧制给手下士兵们做了不同的安排。
黎明的时候在外打探消息的士卒来报,看见一伙人在翻腾战场死兵,有几十个人,多是壮年男子,鬼鬼崇崇,不是辽军,也不像普通百姓。
想到有可能是山匪,阿伦拓立刻派了一队士兵出击。
那一群山匪收获了众多财物帐篷盔甲武器,个个高兴的手舞足蹈,只是发愁车小人少,什么时候才能拉走这么多东西?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青狼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山匪们待要逃跑,哪有马跑得快,倾刻间已被辽兵圈了回来,只得跪地投降。
青狼军也怕遇到大批辽兵,顾不得多问,忙押着山匪,将各种物品肩扛车载马驮的连推带拉弄回了山林中。
阿伦拓想从这些人口中了解山中情况,那些人推出一个人来,回禀道:“这山中并无山匪,我们也是附近村里的百姓,因为这两年大旱,地里不长庄稼,交不起赋役,被逼勒不过,家中没有牵绊,才合了伙逃进山里的。昨夜听见山脚下一夜打打杀杀,下山来看看动静,见是遍地死人,就把他们埋了,捡了他们的东西……”那人偷偷看了阿伦拓一眼,接着说道:“东西都在这里,请军爷饶命。”
阿伦拓见这些人虽多少有些无赖痞子气,却不带狠戾杀气,想必所言属实,正需要本地人作向导,便没深追究,押着他们去了藏身地点,是个隐蔽的山谷,谷中还有几个妇人孩子,远远瞭见了官兵,顿时跑得不见了人影儿。
见这山谷林木茂密、水源充沛,还在向阳处开了几块菜地,青狼军也暂时驻扎下来。
后勤官原本正为早饭费心,此时见状大喜,忙派人扫荡了谷中山洞茅屋的米麦,翻出了耶律哲诸人的军需,从菜地里割了新鲜的蔬菜,熬了十几锅肉干菜米杂烩粥。
正在吃饭,探马来禀报,山外发现了大股辽军,正在向这边移动。
阿伦拓的残部只剩下六百来人,自不肯硬拼,打算率部继续向大山深处移动,山民们听说要进山,都面露恐惧,不肯带路,说深山里有猛兽,倘若遇见豹子狼群难逃活命。
这支军队久在宋边,都会汉话,一个小头目撇嘴道:“只怕遇不到是它的好处,遇到了我不吃它都有负天恩。”
青狼军个个点头称是:“跟着我们进山还有肉吃,留你们在这里向萧太后通风报信吗?”
见这伙残兵比狼虎凶残,山民们便识相地背起仅有的一点行囊跟着向大山深处走去,青狼军边走边清理人马的踪迹。
众人在大山深处躲了数天,哪知辽军只是在山脚下安营扎寨,每天象征性地在山边搜索了下,并没进山。
阿伦拓私下猜想莫非是以前有过交情的部族?或是同情胡里室遭遇的首领?为了慎重起见,他依旧率领残部深深潜藏在山中。
山中虽有不少野猪狐狸雉鸡鸟类,搁不住青狼军人多,每天也只是喝碗稀薄的肉汤哄哄肚子,一个个都饿得眼睛发绿。
阿伦拓伤势渐渐好转,有了精神,众人聚在一起不免商议以后的出路。
有人建议干脆投靠大宋。
阿伦拓不肯:“和宋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已是世仇!高梁河君子馆杀了无数的宋人,打草谷的时候抢了无数的人家……便是我豁出这张脸去,大宋朝廷也愿意咱们归降,只怕那些死人的兄弟子侄有人会放不下,偷偷来寻仇,日后生活在宋人之中,你都不知道周围谁是你的仇人,哪里防备得了?李大成家的事不是明摆在眼前?”
听了这话,众青狼军都不再说话,这些事哪个人没有做过?
见他拿定了主意,黄二郎和小五儿两个人都有些失望,又高看他几分,暗道阿伦拓倒还有些烂骨气,也有那么一点见识。
阿伦拓自是知道士卒们也是混口饭吃,没有亲兵那么忠心,也没有绿林故事中的义气,没有好处,只怕没几个人会愿意跟着他亡命天涯。见众人都低了头,各想心事,便又收服道:“大家既然一同反了出来,便都是生死相交的好弟兄,咱们以后抢劫、拼命全是为了自己,弟兄们跟着我,油水好处怎么也要比以前的多!这些辽兵搜不到咱们就会撤兵,熬过这几天,等外面风平浪静,咱们先在幽都府下打打草谷!”
幽都府的富庶众人皆知,这里又不像大宋境内被抢过数遍,而且还有许多契丹贵族住在这里,宅舍仿着汉家模样打造的花团锦簇,只怕抢上一遭,多少年的花销都有了。因此群情激昂,个个眼中泛光。
青狼军被堵在山中艰难度日,窘迫到不得不开始杀马,煮马肉汤吊着众人的性命,忽然一天,探马来报,山口的官兵在收拾营地,看样子要撤走了!
众人大喜,又派人探得真实,辽兵果然撤走了。
阿伦拓急忙派了一队士卒扮作百姓模样,随意清点了些耶律哲留下来的财物,由知情山民带路,去附近大户家里强买了些平价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