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中,找了家旅店住下。
小五儿按照原来司马熙指点的,先到盐铁司军械所报到,接待小五儿的小吏验过文书上,上下打量了小五儿几眼,叫了个在外走动的杂役,交待了几句。
那杂役领着小五儿走街串巷,一直走到城南,二人在一个大院前停住脚,杂役说:“可到了,缓缓气儿再走。”小五儿抬头看时,只见门上匾额里写着“兴国坊”三字。
大院里又有许多小院,院门上各自写着称谓,“造箭院”、“旗帜院”等等,不时见有工匠进进出出。那杂役领着小五儿到了一个小院门口说:“便是这里了。”小五儿脚下不停,抬头一瞥,院门口写着“辅物院”三个字。
二人一进院子,正好看见一个老军从屋里走出来,小五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老刘?是刘大叔么?”
老刘也是又惊又喜:“小五儿,都不认得你了!要不是我早听说你要来都不敢认了。”
说着话领着二人进了一间房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后写什么东西,看见三人进来,便抬起头来。
老刘施礼道:“禀严都尉,上面又派了人来。”小五儿忙递上自己的文书。
严都尉看了,含笑道:“很好,你就和老刘在一起吧。老刘你带着他去坊里四下看看,有什么事再来回我。”说着话上下打量了小五儿一眼。
小五儿也忍不住仔细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穿着松青长衫,头带黑冠,黄白脸色,颌下一缕黑黄的胡须,薄唇,眼睛微带三角,虽然笑得满面春风,却眼神犀利,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小五儿看了,暗忖这人是个历害角色,不由得心里存了个敬而远之的意思。
领小五儿来的杂役人已送到,见完了自己的事,便向严都尉行了礼,告辞回去了。
老刘领着小五儿四处转转,边走边说,原来这辅物院却是新组建的,有七八个人,十几个工匠,名义上做些杂物,实际上是老刘为主,研制爆仗。
小五儿虽然有心里准备,此时听了这话,心里还是沉了一下,更确定了子母雷的事在赵光义心里还是存疑的,暗自叮嘱自己以后凡事要小心,炸药的最佳配比是不会拿出来的,且走且看吧。
散值以后,小五儿边向回走边打量路边的房舍,回到旅店和无尘商量道住店也不是常久之计,见无尘点头,知道他不擅这些俗务,便自己做主找了店伙计,打听房价。
店伙计上下打量了小五儿两眼,说:“这可不好说!京中地少人多,房价极贵,哪里有空房?有间房子出赁都可以养家的,好多有官身的人家也是赁房住,钱井经商是正经生意,除了急用钱的只有败家子才会卖房。”
小五儿听了琢磨一下,想起凌峰的宅子也是租的,觉得这伙计的话不假,便说:“那你帮我打听着赁两间房吧。”说着从袖里取出二十文钱来递给伙计,“倘若做成了自会谢你。”
那伙计笑嘻嘻地接了,连声应诺。
第二天就找到了房子,小五儿高高兴兴地跟着伙计去看房,是临街的二层小楼,从外面一看,倒也整齐。
店伙计叫道:“鲍二叔,看房的人来了!”说着话二人进了门,里面黑洞洞的,过了片刻,小五儿适应了光线,这才看到屋里有五六个人正瞪着眼睛看着她,一对老夫妇,一个男子,两个小孩儿,门后还闪着一个妇人,正掀着帘子在那里窥视。
小五儿四下一望,见这屋里放着桌椅瓮罐杂货,一角还架着辘轳,下面一口井,想必这里原来是天井,后来篷了顶便是屋子,兼客厅、餐厅、仓库数职于一身。
众人簇拥着二人上了楼,二楼是木板房,走起来咯吱吱响,边上极小的一间房加了纸糊的隔断,变成了两小间,各放了一张床,也不知用什么搭起的床,隐隐看到床下一边是空的,一边是实的像是箱子。小五儿正在看着,跟在后面的两个小孩儿挤开了她,欢呼着爬上了床,笑着在上面蹦跳了起来。
正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鲍二叔推开窗子,隔着丈把宽是对面人家,那家窗子开着,看得清清楚楚的,一个妇人正在打孩子,那孩子哇哇大哭,一个老妇在旁坐着,正用拐杖尖指着妇人孩子喝骂,看见这边开了窗子,那老妇便起身走到窗前问道:“鲍老二,你这房又有人住了?”
鲍老头应了一声和老妇聊起家常来。
小五儿客客气气向鲍家道了搅扰,装模作样地问了价钱,说回去商量一下。只是她连提都没打算和无尘提,潜意识里都觉得无尘不应当也不会住在这里。
那伙计十分乖觉,见小五儿一路上没再提鲍家的房子,就又给找了几家稍好些的,都是和房东混住,极为逼仄的小屋,连转个身都费劲,一个月还要好几百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