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达虽是往昔的面目,脸上却笼了一层黑气,嘴唇如墨,眼圈周围遍布红晕,额头处隐约可见一肉瘤,更显诡异。说话间,歪头瞪眼,语音造作,寒冷如冰,丝毫没有当初朴质怯弱的气质。
马面低声对唐军行说道:“他已经不是你弟弟?”
唐军行惊慌:“那他是什么?”
“猖!”马面双手慢慢解开腰间的蝴蝶结,抽出白纱,迎风化作铁链。“鬼中极恶,最擅夺人肉身,融炼肉身主人的魂魄!”
唐军达仰面大笑:“你这勾魂娼妇倒也有见识,明白本神原身,那还不离去……看在我这肉身的亲哥哥份上,饶你一命?”
马面眼睛转了几转,说道:“好那我这就走,犯不着和你这猖鬼拼命!”
拧身好似要走,忽然回首,“铮”地一声,铁链骤然飞出,急如光电,击向唐军达额头上的肉瘤。
唐军达侧身闪开,骂道:“不识好歹!”话音未落,铁链顶端回扫,如毒蝎翘尾。唐军达躲避不及,被打中脸颊,血花飞出。
铁链绕回,盘在马面手臂上,缓缓旋动,蓄势待发。
“力气不小,比判官还霸道!就这能耐,地府寻不出几个,怎么只做勾魂杂役?想来也是只会死犟,不会通融的主!”唐军达无丝毫怒气,反而称赞,张开口,吐出几颗碎牙,歪头嬉笑道“好个新嫂子,在小叔子面前解腰带,有悖人伦……”
他言语轻佻,浑身肌肉慢慢绷紧,显然已经不敢小觑这小阴差。
马面晃动铁链,冷声说道:“恶猖,今儿遇到姑奶奶,算你倒霉,别想再逃!”
唐军行面向唐军达,躬身哀求道:“猖神大人啊,如今这么多死人,你怎偏偏看上我弟弟的肉身……求你离开,让我兄弟团聚!”
唐军达伸展腰身,好似舒适,对唐军行说道:“此地死气笼罩,才招来本神。我可是最喜欢尸臭,这是天地间最美的味道。本神在此更换十几具濒死肉身,都不合适。到这院中窖洞中歇息,正看见这具肉身,也快断气,本神俯身而上。没想到,神智相连,血脉通顺,举手投足,最为合体!身子里的那点热毒,被我几口吐出来,如今已是康健之身!”
唐军行呆愣,唐军达脸色和缓,说道:“都说我性恶,滥杀无辜。可我也有一样规矩,不杀附体肉身的亲眷……这副躯体是你弟弟的,我也喊过你哥,咱们恩怨已清,你走吧,我不杀你!”
唐军达又面向马面,说道:“你这小阴差也是好本事,不输于天庭武将。我也瞧出,你和我这肉身的哥哥有情分,也不想杀你……你们走吧,寻个僻静处亲热亲热才是正事。别逼我,我已经让过你一次,像你这样的小阴差,我已经杀过数十个……”
马面愤恨:“这十年间,阴司接连失踪五十四位勾魂阴差,看来,全是被你害死!”
唐军达点头:“对,对,我告诉你,还有四位地府总兵,都是草包,不经打……”
唐军行慌乱,拽马面:“咱走吧,这恶神咱惹不起!”
马面双手擎起铁链,说道:“军行,你走吧,我必杀掉这恶猖,为我冤死的那些同僚们报仇……如果让这恶猖横行此地,不出半年,此地方圆数百里再无活人,阴司职差所在,也必须灭掉他!”
唐军行听到此言,双目圆睁,怒容满面,从地下捡起一根木棍,说道:“不能让他祸害乡亲,咱们一起除掉他!”
马面焦急:“快走,你无法术,留这只能送死!”
唐军行摇头,抡起木棍劈向唐军达,呼呼生风,毫不手软,期望能把恶猖从弟弟躯体上驱离打走。
唐军达高叫:“这儿是你弟弟的肉身,你真舍得下手!”
唐军行呆了一呆,随即说道:“你不是我弟弟,我弟弟最善良,从不伤害性命,连蝼蚁都不踩踏!”木棍依旧下砸。
唐军达轻蔑摇头,躲过木棍,抬起脚把唐军行踹倒。马面拧身甩出铁链,铁链呼啸,笔直如枪,再次打向唐军达额头。
唐军达伸手拽住铁链的顶端,半蹲着身子,猛地一抡,马面腾空而起,旋转几圈,滚落在地,长发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