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小孩儿,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一件殷红的绒线套头衫里。躲在书丛的缝隙后面。脸整个被套在帽子里,只微微露出一点下巴,好像~有点绿。
他的背后是密密麻麻的树叶。狂风大作中像眼帘一样,肆意地上下翻飞。这让余遥意识到,此刻如果她看见的不是玻璃的反射,那么就是窗外有人。而这里是二楼,所以只可能是第一种。就是说,这个穿红色套头衫的小孩儿就在,这个房间里。在自己的身后。
曲库里安静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对话,停止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玻璃上映见的视角似曾相识,就像刚才自己窥见自己时的角度。而那两个窃窃私语的人却已经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孩儿……
——她们,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还是~一开始就没有出现过~——难道一开始我看到的就是他,而我,却一直没有察觉~——为什么?没有察觉?
——鬼打墙?
——其实我,从来没逃出去过?
——第二种鬼打墙?
领悟像洋葱一样被一层层退开……
“啪嗒~啪嗒~”刚才明明已经被自己拧紧了的开关,此刻好像又松动了。清晰地从身后而来。在狭窄却孤注一掷的视线中,她终于发觉那孩子的套头衫之所以看起来殷红的原因,和之所以那孩子看来是被套头衫严严包裹着的原因。那一刻她断定,那啪嗒啪嗒的滴水声,其实就是从他身上那件,湿漉漉的套头衫而来的,而不是,什么饮水机。她甚至相信如果她此刻立即回头,那么她看见的那颗挂在他帽檐的水珠,就是下一刻溅在地上,发出下一计啪嗒声的水珠。但是,她没有。
玻璃窗上,孩子周围有一圈似有若无的白气,吃不准到底有还是没有,有的话也就是,一块冰在炎热的空气里一点点融化的程度。
“啪嗒~啪嗒~”
像刚刚融化的雪水一般冰冷的水,顺着地势不为人察知的细微倾斜,流淌过来,末过她脚底渗进她脚趾的缝隙,并没有多久,甚至下一个领悟还来不及到来。
——触觉是所有幻术都无法支配控制的感官,因为,它在幻术之外。是幻术无法到达的领域。
不久,在她预感到自己可能遇上了传闻中的第二种,鬼打墙的一刻,曾经相信触觉能帮她逃出生天。因为触觉是幻觉不能控制的,所以只有触觉才是真实的。唯一真实的。
——毛腻腻湿漉漉,像一团正在融化的千年寒冰……
像刚刚融化的雪水一般冰冷的水,末过脚底渗进她脚趾的缝隙。触觉让不久前的某个记忆苏醒。刚才,在她手心中一晃而过的感觉,此刻变得真实起来。
——毛腻湿漉,像正在一双手心中间,等待融化的冰,触觉像是猜谜,和视觉不一样,很难在感觉到的一刻得出答案。
——莫非~但比起视觉,由触觉得出的真相,往往会留给记忆更深更真实的印象。
——莫非~我刚才摸到的是,他的~头~也更致命……
清晨,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明几净的玻璃窗,像无数的爱神金箭射进教学楼的走廊,在地上涂上一层金箔,让原本灰不拉差的更衣箱看来有了点程曦的颜色。
余遥走进教学楼,走向通往教室的必经之路,走廊。
一大早走廊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晴朗的天气极具感染力地让他们个个精神奕奕。他们多三两成群,抓紧上课前的最后几分钟和朋友聊天。笑声随处可闻,看来一定是有趣的话。余遥猜,她只能猜,因为他们的声音太小。
余遥站在门厅和走廊衔接的地方,便不再向前。眼前的这条走廊,她每天来来往往将近六年,不知为何今天竟有一丝说不出的陌生。
他们的笑容灿烂极了,像被阳光涂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蜂蜡,或者,这笑容根本是,刻在蜂蜡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