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情啜泣的点了点头。她今日已流过太多的眼泪,好像要将这一生的泪水在今日之内哭干。
此际,碧潮笙已无暇顾及关情,他的心中忐忑不安。他随着血迹前进,穿过内堂,绕过长廊。最终,来到了藏剑山庄的后院。
后院不大,草木却盛,装饰古色,结构古香,处处透着一股古朴典雅之气。
只是,如今草木水榭上都沾染了血迹,看起来却有些凄凉和诡异。
血迹最后消失的地方是一座高约十丈的假山前,东面的山壁上隐约透出丝丝亮光。
碧潮笙向着山壁探去,但见山壁之上敞开着移山暗门。门内是一条狭窄幽静的长廊,他拾级而下,越往深处走寒意便越浓,走廊两侧相隔数尺便有一盏油灯。
碧潮笙发现,这些油灯上一尘不染,台阶上除了些许血迹,便没有其他任何东西。看起来,这地方应该常有人打扫维系。而且,他总觉得这个密道的样式与结构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呜......”
密道深处,传来一阵男子低沉的啜泣之声。
待得又走了数丈,密道已见底,坐落着一间隐秘的石室。
石室昏暗,只有一张简陋的蒲团和一方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神龛。神龛上摆放着两小块木托,好像原本是用来供奉什么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泛黄的画像,画像中是一位儒雅的老人,昂首捻须,神情坚毅且潇洒,看起来似乎有不世之材。
血迹到了这里便消失了。
——血,已流干。
石室中央,尹天纵跪倒在地,怀中所抱正是“江南剑身”尹悔。
少年总是隐藏不住悲伤,更何况是在失去亲人的时候。
尹天纵确实悲伤到了极点,他甚至没有发现碧潮笙的到来。
碧潮笙终也明白了陆阳候为何那么急,关情又是为何哭泣。
——尹悔死了!
这个傲立在江南武林巅峰的不世剑客倒下了。
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甚至毫无预警,碧潮笙痴痴的立在原地,感受着石室的阴冷侵蚀着身体。
尹天纵望向碧潮笙,他眼中的傲气与凌厉早已荡然无存。少年哭红了双眼,泪水留下的只有深深的伤痛和一抹孤独和无助。
在骄傲的剑客也有软肋,再孤高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碧潮笙的脆弱是情,尹天纵的脆弱也是情。
只是,一个是爱情,一个是亲情。所有“情”有所不一,可碧潮笙的心中还是泛起了一阵酸楚。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尹天纵的悲伤和无助,他也曾有过年少,经历过失去,感受过孤独,尝到过无助的滋味。这份感觉,他明白,他懂得,他感同身受。
碧潮笙缓步走了上去,尹天纵一动未动。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死人,瘫软如烂泥,身上再无什么逼人的气焰。悲伤的弱水,早已将他蚕食殆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无奈的流下泪水。
尹悔的脸很苍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的身子有些干瘪,血已流尽,身上密密麻麻的落着无数道伤痕。
碧潮笙在心中默默的数了一数。忽然,他的眸子惊恐而放大,身子也不由得颤动起来。
——三十六道伤口!
——三十六道长三寸六分深三分六厘的剑伤!
这些伤痕与勾夙居、历百斛、关山月死的时候,身上留下的剑伤一模一样。
“是他!是他!”碧潮笙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