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归乡之路
直升机引擎轰鸣着，旋翼粗暴拍打气流的声音灌进每个乘客的耳朵里，但这次却让人感到格外安心。从机舱探头往下看去，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规整的建筑物，马路上有水流般来来往往的车辆——已经到中国境内了。
许月抱着枪，支着脸望着对面的穆龙芝。穆龙芝把他的十字架靠在他的身边，旁边的座位上是她还给他的斗篷，他正往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中国境内的景色。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想——他应该并没有来过中国才对。
虽然之前已经问过一些问题并得到了解答，但她还是感觉眼前这个有点胡子拉碴的男人神秘得要命。她对他一无所知。不管怎样这个男人始终是帮了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要她手上这把并不便宜的西格绍尔突击步枪。虽然她不善交际，但总觉得有必要说一声谢谢。
“那个，穆龙芝。”她突然开口了，微微别过了视线，“谢谢你。”
“嗯？”他从下面转过视线来，看着她笑着，突然用中文说，“你说什么？抱歉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许月握紧了拳头，忍住想把这个家伙揍一顿的冲动，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用中文回答道：“谢~谢~你~”
“嗯~”对面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你要谢我是因为什么呢？你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吗？”
“那是…不一样。”许月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小时前的场景。
……
1小时前。
整个山谷中回响着连续不断的枪声，灼热的弹壳不断滚落到地面上。被鲜血激发了兇性的豺狗和其他被吸引而来的怪物不断冲击着这由子弹构成的防线。她们两人被堵在山崖上，前有怪物后有深潭，从这十几米的山崖上跳下去实在是最后迫不得已的选择——虽然双方僵持了很久，但对人类充满憎恨的变异野兽们还是对这孤立无援的两人发起了进攻。
许月站姿端着突击步枪，以点射的方式阻止着怪物的靠近；穆龙芝跪在她身边，手中半自动手枪不断击发，两个人构筑的精密的火力网将最早冲上来的几只豺狗当场打翻，但后面还有不少怪物试图接近她们。
突然，许月再次扣动扳机的时候步枪却发出“嚓”一声脆响，步枪处于空仓挂机状态——没子弹了。穆龙芝反手递给许月一个弹匣。许月单手换掉弹匣，反手拉动枪机，又将一只冲在最前方的一只刺行兽扫翻。
短短五分钟里，山崖上又堆积起了好些尸体。许月很快又打光了子弹。这时又一只变异豹子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许月咬开最后一颗手雷朝前方的怪物群里丢过去，将那些怪物炸翻。穆龙芝又扔一个弹匣给许月，同时说：“最后一个弹匣，省着点用！”
随着子弹逐渐耗尽，火力密度也逐渐稀疏起来，两人开始后退，怪物在逐渐逼近。一直隐藏在山林中观战的狡猾的猴子见人类子弹将要耗尽现在也下来了，大概有五十只左右，叽叽喳喳十分吵闹。这些受到病毒感染的猴子非常凶暴，足够对没有子弹的两人造成毁灭打击。
两人终于被逼到了山崖狭小的角落里，许月用光了步枪子弹，换上了那把已经不剩几颗子弹的手枪。穆龙芝又打翻一只猴子，突然天空中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穆龙芝扫了一眼，只见一架带着软梯的小型直升机穿过山谷，已经离她们的位置很近了。
“小心！”许月大喊着。穆龙芝马上回过神来，把朝他扑过来的一只猴子的手臂抓住，借着它前冲的力将它扔到山崖底下。这时候直升机已经来到山崖上空了，软梯就在穆龙芝的旁边。
“快上来！”两人的就近通讯中传来了飞行员的声音。
“快走！”穆龙芝朝许月大喊了一声，一脚踩在山崖边上腾空而起，一手抓住了软梯赶紧往上爬了几步。许月用手枪的最后一颗子弹打死了一只猴子，也从穆龙芝原本的位置朝软梯飞越过去。
但这时一阵山风吹过，直升机带着软梯微微晃动。许月的手指只是在软梯横杆上碰了一下，眼看就要滑下去。穆龙芝眼疾手快，马上放开软梯借着下落的势头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抓住你了！”
许月惊魂未定，马上抓住了横杆。穆龙芝这才放开了她。
“谢…谢谢。”她说。穆龙芝只是淡淡一笑。
直升机轰鸣着，马上升到更高的天空中。山风刮在她们身上，卷动她们身上的衣物猎猎作响。蔓延着血色的山谷终于在两人的眼中越来越小。
……
“总之，”她说，“谢谢你这两天的帮助。”
“不用谢。”他随口说，“反正你总会还的。”
“嗯，我不喜欢欠人的，我会还的。”
穆龙芝捏了捏下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我有一个想法，可以让你现在就还了这个人情。”
猎人的直觉让许月直感不妙，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问：“什么想法？”
“做我的导游怎么样？”他笑着说，“我可是第一次来中国，人生地不熟的…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说着，他向她伸出了手。
许月一脸纠结，这个好像也不是很难…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吧，成交。”
经过再三思虑后，一向不喜欢亏欠别人的许月还是把手伸了出去。穆龙芝捏着许月的指尖轻轻晃动。
“好啦，导游小姐。”他支着脸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那么第一个问题：你觉得中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唔，人很多，基础建设不错，治安很好，总之是个生活非常安定的国家。”许月如实回答。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在中国过的怎么样？作为赏金猎人。”
“这个…中国的治安好建立在严厉的政策和强大的国家暴力机关控制下，很明显我们作为国家暴力机关之外唯一一个拥有武装力量的职业非常不受欢迎…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事实上我们确实就是社会秩序的不安定因素，所以需要更严厉的控制。”许月微微呼出一口气，继续说着。
“中国对赏金猎人的监管全球最严格，没有之一。包括高昂的赏金税，一月一次的枪支清查等等，简单来说中国政府非常不喜欢我们这些人，在中国活动的赏金猎人数量极少，而且收入远比其他国家的同行要少。”她顿了一下，看着又补充说，“如果你想来中国作为赏金猎人或者做一切其他什么不好的事，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做不好的事的人吗？”他笑道，看着她的眼睛里闪动着光芒。
许月点了点头：“像。”
“对了，顺便提一句，中国不允许在公共场合传教。”
穆龙芝真想一头撞死在十字架上：“我真不是基督徒…”
“那么，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了，不过以后会有的。”
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周围只剩不断变换的景色和持续不断的直升机发动机轰鸣声。见穆龙芝没了继续下去的想法，她也抱着步枪靠在靠垫上闭目养神。
直升机一路前飞，直到在一座并不算大的机场降落。
穆龙芝把斗篷绑在十字架上，把十字架扛在肩上，两人一起下了直升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