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薛运集结全军,向西追击契诃古。关弦问曰:“落羽沼却是何处?”
姒平答曰:“乃一片淤沼,万顷泥潭深不可测,飞鸟难脱毛羽无存,故名落羽沼。”
关弦道:“此确为绝地,北军怎肯自寻绝路?”
薛运道:“因我早有部署,此间别无他路。”
关弦道:“只怕其于半途绕行。”
薛运道:“若是三十里外则无计可施,今两地相距不过二十余里,可一路尾随两下围堵。”
关弦道:“敌军尚有数万,既临绝地,其必死战。”
薛运道:“万念俱灰,何来战意?只待宰割便是。”
少顷,前军来报:“敌我相距不足五里,敌距落羽沼不足十里。”
薛运笑曰:“甚好!”
俄而,又来报曰:“敌我相距不足三里,敌距落羽沼不足五里。”
薛运笑曰:“快哉!”
俄而,前军报曰:“敌我相距不足一里,将至落羽沼。”
薛运闻言一怔,即命全军止步。关弦道:“何故止步于此?”
薛运道:“怪哉,毛刹数万骑军,阵列当有数里,今其至落羽沼犹未止步,莫非执意送死。”
姒平道:“想必敌军慌不择路。”
关弦道:“非也,两军兵力相当,理应舍死一战。”
薛运喃喃自语道:“五里,三里,一里……敌军缘何迟缓如是,犹不及我军步卒?”
思忖片刻又道:“莫非诱我来此?”
话音将落,军士来报,敌军止步落羽沼,敌将柴八罗军前搦战。薛运等人往前军视之,但见一队人马阵列眼前,距落羽沼不过百尺之遥。柴八罗手执长枪立于阵中,厉声喝曰:“吾乃撼宇上将,何人敢来一决生死!”
关弦眼毒,审视片刻曰:“敌军不过数百。”
姒平道:“其余人马却往何处?”
薛运神色凝重,缓缓道:“当凭战马精良,已在半途散去。”
关弦道:“而今却在何处?”
薛运道:“想必已在我军身后集结。”
关弦道:“如是却成反扑之势。”
薛运笑曰:“多年不至北境,却小觑了毛刹计较。”
关弦急曰:“趁敌集结未成,当即刻折返以求突围。”
薛运道:“不可轻动,只怕四下另有伏兵。”
关弦道:“如是则陷绝地。”
薛运道:“两军兵力相当,但一战便是,何至如此惶急。”
关弦道:“然此战局实于我军不利。”
薛运道:“身临绝地,军必死战,何言不利。”
关弦怒曰:“时才却说万念俱灰何来战意,此戏言否?”
薛运道:“莫再罗唣,我自有计较。”
关弦道:“却有何计较?”
薛运不语,见姒平神色如常,关弦问曰:“将军可知此间计较?”
姒平答曰:“末将不知,然两军相当,但一战而,料也无妨。”
关弦错愕片刻,环视众军见亦无惧色,转而叹曰:“车骑大将谬矣,有军如是,何言虎皮羊质?”
薛运道:“虎皮者军也,羊质者官也,永磐城下便当知之。”
柴八罗犹自叫嚣,姒平道:“且容末将上前一战。”
关弦道;“此送死之饵,与之一战何益?”
姒平笑曰:“此亦忠勇之士,不可轻慢。”
薛运与关弦道:“你且击鼓。”
关弦欲言,薛运止之曰:“击鼓便是。”
关弦无奈从之。战鼓既起,姒平催马出阵,战不数合,生擒柴八。待回阵中报捷,薛运大彰其勇,转与柴八罗道:“你家将军现在何处?”
柴八无语。薛运道:“你等费尽心机诱我来此,不正为一决死战?”
柴八无语依旧,薛运道:“我军距此泥沼尽咫尺之遥,你家主将却不敢现身?”
柴八怒曰:“狗贼,死期将至,犹自猖狂。”
薛运笑曰:“你自舍死为饵,不期你家主将畏缩如是。”
柴八罗被擒,军中尚有数百军士,皆在泥沼之畔,柴八高呼曰:“尔等何待,还不逃去?”
薛运道:“身后便是绝地,却逃往何处?”
柴八疾呼不止,然军士茫然无措,薛运道:“已是这般境地,犹自引我追击,却是尽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