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家伙还没正式向自己赔礼道歉呢,怎能轻易着了他的道呢,杨雅一时顿住,不由略有点不忿地抬头噘着嘴。
一。
二。
三。
嗯,会不会有好玩的事呢,当初,这家伙很会说故事的呢,想必,是想讲精灵古怪的故事以道歉来着,啊,不对,是什么新式诗,呃,做诗道歉?这......对,其想法不能以常人视之,对,一定是这样,且好好瞧他怎说......自我解释着,杨雅又心安理得地看了下去。
呃......撑着油纸伞?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地/默默彳亍着,/冷漠,凄清,又惆怅。”
真是,这人真不着调,竟以白话作诗,哼,言行放诞,下流无耻——总之,不是好人。呃......不过,这诗,甚是新奇啊,是他自创的么?
再往下瞥去——“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她飘过/像梦一般的,/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的,/我身旁飘过这女郎;/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那梅雨之季江南小巷的阴沉图景,缓缓浮现于眼前——在绵绵的细雨中,主人公撑着油纸伞,彷徨在雨巷,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很孤独,也很寂寞。
阴郁而孤寂。
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这自是他的希望,那心里所怀着的一点的朦胧而痛苦的希望。
虽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也兼具“丁香一样的忧愁”,但这姑娘,其内心,亦充满了冷漠、凄清,以及惆怅,在寂寥的雨巷中,哀怨又彷徨。
在长久的期待中,姑娘终于来了,在雨中哀怨,静默地走近,两颗心灵已经接近于互相理解了,然而她竟是默默无言,像梦一般地从自己身边飘过去了,走尽了这寂寥的雨巷,走尽了......
彷徨求索如此之久,就是为了寻找那梦想中的姑娘。
但,结果出现的姑娘,却是像梦中飘过一样,只在面前一闪,转瞬便消失了,连同她的颜色,她的芬芳,以及她的太息与她的惆怅,空留下雨巷中的主人公独自彷徨。
一切都是寂静的,除了雨滴打动了油纸伞。
那种追求美好却徒劳无功的孤苦心情啊。
画面,美丽而又愁苦啊。
新诗,余韵犹存啊。
诗中的主人公,他的追求是那样高洁,他所期待的姑娘,既有深沉的内心世界,又有妩媚的魅力;既是姣好的面容,又在磨难面前不弯腰。
然而,他又是那般地不易被人理解,他既不十分知道自己,也不是很深刻地理解对方,于是,在期望面前,他总是困惑的,满怀着忧郁的气质。
细细品来,其意境,竟比方才那首更胜一筹,这就是......新式诗?
将丁香结和雨中惆怅联在一起了......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对了,这诗......到底什么深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托着粉腮,看向窗外,轻念着古老《诗经》的篇章,杨雅不由陷入了深思。
青楼里人头攒动,众观客的焦点,自是大展儒门风采的潇洒士子。
夹在人群中的江庐不住苦笑,自己,本是不愿胡闹的,只是被簇拥在人群中间,想走而不可得啊,罢了,且看他们,如何胡闹吧。
“啊——”
是非人的声音。
看楼上,那所谓的读书人们,眼睛纷纷放亮了,显得兴致勃勃。
江庐的脸使劲抽了抽,很是尴尬,某的一世英名......就要毁了啊......
这时,在士子们的注目礼中,一个房门,终于,在颤抖的手中打开了。
人群一拥而入。
“啊,你等要做什么?啊,啊,不干某事,不干某事啊,某......某是第一次来......某叫丁小七,是住在平安坊的,这经营的生意便是丁家米铺,啊,某做的都是诚信买卖啊......”这像是商贾模样的家伙惊了一下,忙一股脑儿地将自己的底细抖搂出来。
以为是查户口啊?
以为是捧圣卫啊?
以为是查奸细......我等,不过普通却伟大的士子而已。
“原来是丁东家啊。”有人认出来了,是王都里大把赚钱的坐贾啊。
章钧失望地撇撇嘴,转向别处,去看同伴们搞的新亮点。
发觉这些读书人总往自己下边看去,丁东家忙拿着不知何处取来的布帛捂住了身体的要害,身体战栗地说道。
“兄台,莫紧张,莫紧张......且慢慢说来。”一个士子温和地笑道,身后诸君亦是笑容满面。
坐贾讶然。
该让某走了吧?哎哎哎,围上来是开玩笑吗?莫紧张......你们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冲上来,和某说莫紧张?谁信啊?还有,这说的还不详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