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杨昱,作为官家公子,不要狼吞虎咽......我也还没用饭呢,要给我留点......我们可是读圣贤书的,要有绅士风度,要讲究矜持,啊,矜持懂不懂?”
杨昱很委屈。
因为——林苏明明风卷残云一般,吃的比自己还快,居然——叫自己慢点吃,同时他却几乎手嘴并用,这抢食的动作一点不慢,还说什么自己作为公子——要注意形象?
注意什么形象?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杨昱,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有做过不好的事?”林苏边说边忙着咽下。
“不好的事?”杨昱奇道。
太多了,不说清楚,怎么知道是哪件?
“比如,抢走小朋友的泥人?比如,见到大娘不问好?比如,在大街上随地吐痰......再比如,偷了人家姑娘的胭脂盒?”
重要的是后面几句,林苏隐隐有些兴奋。
哎呀,太不应该了......干这些事情应该叫上我啊,呃,当然,得是杨昱赔钱,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不是?
“某......当初只是觉得好玩而已。”那声音,居然有点羞愧。
好玩而已?
果然是拥有的东西不懂得珍惜,要去争取才有成就感。这......有钱不买,偏要偷?
“不过是城南李家公子,还有邻坊的张家郎君......带某一起去而已,某只是在后......观赏,观赏而已——”好像很无辜的样子。
“那为何相公知道你——这......这些事迹?”林苏本想说“祸事不断”的,但话到嘴边,很快又换了个词。
“啊......”这都被林苏给知道了,但又想想自己是杨府公子,名声肯定是大大的,这过去的事被书童知道也不算什么,杨昱又释然了。
停了下,杨昱又不好意思地说道:“跑的不够快,结果总是......总是被抓住......”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林苏心里不由唱道。
心里则是道:汗,一定是这家伙身子臃肿,以至于跑的太慢......
只是观赏,还被当做替罪羊吧?太......太失败了。
换作哥的话,嗯,当然还是跑的过的,肯定作出大义禀然的样子,说:“前面那兄台,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作为圣人子弟,今天我要维持人间正义,站住,别跑......”然后,自己原地跑,等人家去追后,再转身快跑。
这叫“贼喊捉贼”,哦不,是叫郎喊捉贼,这智慧啊,还是哥聪明......
一想到一大群人逃之夭夭,唯有杨昱一人被扔下,最后给抓住赔罪的情景,林苏越发觉得有些好笑。
那个林苏......不要笑好吗......杨昱虎着脸了,他觉得——林苏的嘴角隐隐有些笑意。
“杨昱,可是方才......相公让你来柴房时,你为何......苦着脸?”为了不伤害杨昱的脆嫩心灵,林苏只好换个话头道。
“按往常,爹要让我在这柴房抄写《孝经》、《论语》甚的......”
可惜不能复印,只能手动照抄,呵呵......不过,也能练习书法,不错哈。
“很好,用笔墨感受圣人道理、领悟先贤学问,这书抄百遍、其义自见呐,啧啧......”林苏故作认真,鼓舞似得拍拍杨昱的肩膀,心里道:没事,继续努力......
“况且,杨昱,这柴房也不算破......”林苏正要继续安慰下去,却停住了。
他的视线,落到了杨昱的后面。
看守的仆役,倒也没有敢叫杨昱待在柴房里边。
没错,按照林苏的标准,这柴房——的确不“破”,比如那似乎要烂掉的门扉、随处可见的蜘蛛网,还有——那窗户纸哪里去了......嗯,这都不算什么,先贤不是还凿壁偷光、悬梁刺股嘛?
嗯,作为肩负社会责任的知识分子,要满足于简单普通的物质条件,要发扬吃苦耐劳的奋斗精神,怎么说来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林苏打了个哈哈,杨昱则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
“林苏,要不......下次随我去看看各家公子们的集会如何?”杨昱忽然想到,林苏很能卖乖,嗯,有点能耐、有点机灵,比如,一番谈论、问话过后,他爹,居然没有惩罚林苏。
“想必,到了那集会之上,林苏也会是自己的一大辅助吧?”杨昱不由想道,在集会上,他可是一直很憋屈的,某些公子总是欺负他这不懂那不懂的......
“那......杨昱,这可是你说的——”林苏咀嚼了下食物道,心里又道:这杨昱,总算仗义一回了......这公子集会上,总得有好吃的吧?想必,那些花花公子自恃身份,不会怎么品尝吧,唉,不能浪费呀,林苏是大好人,就勉为其难地替他们解决吧,嗯,到时候不要夸奖哥就是,否则哥会不好意思的......
心里却又想道:那杨昱天天挂在嘴边的凤鸣轩,到底是怎么样的?
对了,既是公子们的集会,那能否见到那个人——那个什么掌书记?当初建阳军中,没能让自己喝上好茶水,真以为哥忘了吗?林苏,可是一直记着的。
突然,林苏又想到一个人......
似乎看到有点混乱的饭盒,突然想到群猪抢食的画面,哼......欠缺礼教!呃,可是这人怎么会成为书童,并且能......
一时间,杨雅俏脸生寒。
这林苏,该不会将我哥教坏了吧?哦不,是教的更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