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总是萦绕着神秘着气息,很诱人,以至于让人鬼迷心窍,想要去一探究竟。正如那安宁的村庄一样,多年来这里一直住着勤劳可爱的村民,他们不羡慕城里的繁华,也不去追求功名利禄。他们安贫乐道,黄发垂髫,怡然自得。
然而,这样和谐的画风总是有人觑见着,不管以何种方式,不折手段也好,强行霸道也好,既然看上了,那么,必然要以血腥冲刷一遍。
苏牧寻赶回来时,村子已经潦倒一片了,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敞开着,苏牧寻随便进一家发现都是狼藉一片。每条街道锅碗瓢盆遍布,更醒目的是,无论是墙壁还是青石板道上,都铺上了”血毯”。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现一个人。
都逃了吗?
如果是,那他该庆幸了。如果不是……
他立刻跑到林家,推门而入,他愣住了,随即变成了恐慌,然后是害怕,最后是无尽的悲伤。
为什么街上没有一个人?因为所有尸体都堆积在林家了。为什么选择堆积在林家?因为林家院子大,每一个横梁上都挂了一个人,老老少少紧紧挨着,把走廊都挡住了。
苏牧寻突然发疯似的地拨开所有挡路的尸体,这些都是他曾经朝夕相处的街坊邻居呀!有的才刚生小孩,有的才成婚呢!到底是谁那么残忍把他们杀害了!
苏牧寻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每路过他们,都有一注鲜血滴在他身上,有些滴进他的眼睛里他也不顾,混杂着泪水,他就这么失声哭了。
没有,没有林霏,该高兴,还是伤心?她去哪里了?她在哪里?
张勋……张勋履行诺言了吗?他带走了她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对他的惩罚吗?也许在大多数人眼里,报仇一定要让敌人尝到肌肤之痛,然而张勋恰恰相反,虽然他不喜欢自己那愚蠢的父亲,但毕竟是他的父亲赐予了他生命,所以,就算还个人情,他用杀害无辜者来报复苏牧寻。
在半山腰的那场打杀,张勋的人把卜叔的所有人都剿灭了,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被他们扔在深山里喂野兽了。
他们本该回寨报告,但张勋给他们的命令是:如果你们没死,就去那村庄,不杀小孩,不杀年轻女人。
言外之意,剩下的人都杀掉!
等苏牧寻要走时,从最里屋慢慢地爬出一个小孩,那小孩虽然不懂生死,但看到一排排的人悬挂在横梁上,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接着越来越多的孩子从里面出来,苏牧寻感觉到蹊跷,壮着胆子进里屋,这才瞧见一群妇女都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她们头发凌乱,嘴皮干燥,两眼已经无神了。其中一个小孩在叫她的母亲,可那母亲怎么也不回应孩子。孩子在哭,她也不管。
“没事了,没事了。”苏牧寻上前抱起小孩,蹲在那母亲面前,伸手探她的额头,高度发烧!
“待会我蒙着你的眼睛,你牵着我走,不要回头,不要说话。”
那母亲突然哭了,苏牧寻不张理她的反常哭泣,从旁边的桌布撕下一角蒙住了那母亲的眼睛,小孩也被他蒙住了眼睛。于是他抱着孩子和牵着那母亲,从后门出去了。他们要一直走到没有血的地方才可以,不然鲜红的血会造成她们精神崩溃。
结果他发现,整个村子是都被鲜血浸染了,只有村外才洁净。可他怕把她们带到村外会顾及不来,因为他还要回去救其他女人和小孩。
“交给我吧。”熟悉的声音从村口传来,苏牧寻惊愕地望向来者。
“母亲!”没错,已经被他打发到山寨的姜氏回来了,张勋答应过他,即使张勋对苏牧寻恨之入骨,但张勋会照顾好姜氏。
张勋说,女人和小孩,是他唯一的软肋。也是他仅存的善良。
“我的儿我自己清楚,交给我吧。”姜氏没再多说,搁下背在身上的行李,从里面拿出手绢,细心地擦拭着那对母女脸上的污渍。
“就当我为自己赎罪吧。”姜氏背对着苏牧寻,低声说。
苏牧寻沉默一会儿,扭头回去了。
他知道了一切,真的,他也没想到会这么离奇,他偏偏会是一个被死神宠爱的人。
面临满街角的鲜血,苏牧寻想,地狱莫过于这般凄惨吧?空气里充斥着血腥,连大雨都冲刷不掉的血腥,就这样,永远地烙印在这片土地上了。
苏牧寻折回,按照之前的方法,把所有妇女和小孩都解救出来了,姜氏一一服侍、安慰,好在大多数只是悲伤,没有精神失常的。唯一一个有些不正常的,她已经在姜氏不注意时自杀了。
所以,有一个小孩变成了孤儿。姜氏就成了她的养母。而苏牧寻在解救完最后一个人再回去时,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村口了。
所有人都等着他回来,有人试图回去找他,却被姜氏阻止了,她含着泪说:“该走的怎么挽留都不行。”
她抹掉眼泪,苦笑地对所有妇女说:“我们都清楚今天这场屠杀我们都是受害者,但是逝者已逝,我们还是要向前看。我们的孩子还小,不懂事,这时候,我们作为母亲的起到了关键作用,忘却这一切吧,不要让罪恶的种子根深蒂固在孩子心里上了。她们不是我们复仇的工具。”
妇女们都表示赞同,然而又有多少是真正放下了伤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