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上玄月悬在城西的夜空,诡异的云层缓缓飘过树梢,张海生静卧在天主教堂对面的房顶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宅子里的动静。
这个天主教堂,是藤原在辽县县城的住处,守卫森林,有两队日本兵交替巡逻。张海生看着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大约五分钟,他们会转一圈。天主教堂很大,分为前后院,前院是一个古老的天主教堂小楼,后院是一个很气派的宅子,还有鱼塘,不过寒冬腊月的,也结了冰。
……等等,他看到二楼窗口上闪过一个人影,婀娜多姿,穿着一袭貂绒风衣,里头是修身的旗袍,这个女人是谁?从穿衣打扮来看,像是一个风尘女子,可是从气质上来看,又有一些特别的说不出来的东西。
张海生想了一下,是什么呢?
她在唱片机上放了一个晋剧的碟子,脱下风衣,披了件戏服,在地上唱起戏来,是晋剧,长袖子挥来挥去,还真有几分功底。很中国化。
“难道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张海生在心里说。满肚子的疑惑。
藤原走了出来,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女子围绕着藤原跳着跳着,嘻嘻哈哈接过藤原手里的咖啡,抿了一小口。
海生更加肯定了,这个女人肯定就是胭脂楼的头牌,婉约了。
他们端着咖啡坐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情人的关系,藤原矮小而壮实,像一个即将衰朽的木桩,而婉约,年轻美丽,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两个除了说话、唱戏、喝咖啡,几乎没有做别的事情。“难道他们两个之间,还存在着别的关系?”张海生心想着。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海生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有什么发现吗?”桃花低声问,枣红色的围巾围在鼻子上,只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
海生摇摇头:“很奇怪?可能事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你知道我在胭脂楼遇到了谁吗?”
“谁?”
“慧琴,就是小时候一块上山打酸枣的慧琴,她结婚早,年纪轻轻的男人就死了,小叔子在老家借了高利贷,快没命了,她为了救他小叔子的命,自己借了高利贷,后来被高利贷那些畜生灌了迷魂药,卖到了胭脂楼。”
儿时玩伴,那么宁静唯美的童年时光,许多的画面浮出脑海,这种动荡不宁、烽火硝烟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桃花又说:“我答应了救她的,然后让她加入咱们的队伍,跟着咱们一块打鬼子。”泪光盈盈的桃花牢牢的握住海生的胳膊,有点动容。
海生点点头。
“听慧琴说,那个婉约是年初从东北朝鲜那边过来的,具体老家在哪儿,真名叫什么,都没人知道,慧琴说,她们胭脂楼大多数姑娘,都不肯抖露自己的底细,毕竟做那行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个婉约有点中西合璧的意思,身份很可疑,而且,她跟藤原的关系,也存在很多疑点,搞不好,会是日本特务。”海生想了想,把自己的担忧对桃花悉数讲。
“海生哥,你是说,那个婉约有可能是日本特务?她是潜伏在胭脂楼接触高层,刺探情报的?”桃花低声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
说话间,婉约已经起身披起了貂绒大衣,藤原送婉约出来,到楼下,坐上了藤原的车子,藤原也上了车。
“这个婉约不在这里过夜?”桃花奇怪的问。
“把头低下。”海生轻轻说了一声,用手把桃花的头压下,只见一辆日本军车开出大门,朝娱乐城的方向去了。“他们要去娱乐城?这两个人还真是有雅兴!”
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像一只矫健的狼一样在房顶上跳跃着,朝这边来了。外形怪异,身材健硕,能飞檐走壁的,除了狼人,还有谁?
“你那边怎么样?”
“那个婉约曾经在城东租过一个房子,但是从来都不去住,到现在还在付着房租,而且房东也不知道她的来历,她给的房租高的离谱。”狼人冷声冷气说。
“她不会是在等什么人吧?”桃花猜想。
张海生想了想,对狼人说:“老哥,还得麻烦你进去一趟。”指了指藤原的宅子。狼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桃花拉住他的胳膊,叮嘱:“千万要小心!”狼人难得冷冷笑了一下,跳下房顶,快速穿越马路,利落地攀上墙头,从铁丝网下面翻进院子里,这时,正好鬼子的一组巡逻队来了,桃花和海生替他捏了一把汗。
狼人连狼都不怕,还怕鬼子不成?他冷静地把伪装披风往头上一遮,蹲在墙角,简直跟一块黑石头一摸一样。
巡逻队里的一个鬼子朝这边看了看,疑惑的盯住这个石头看着,以为是自己一直没留意墙角有块石头,打了个哈欠,跟着巡逻队继续走。
看他们走远了,狼人才慢慢站起身,猫着腰打了几个滚,躲在一棵树后,朝门口站岗的士兵那边扔了一块石头,鬼子见有动静,端着枪走过去看究竟,狼人趁机穿过门口溜进了后院的住处。
“走,咱们走。”海生说。
“娱乐城?”
海生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海生还留意到一件事,天主教堂的木楼没人住,怎么也另外加了一道岗哨,哨兵还端着机关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