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人双目大张,颔下的短髭几乎根根竖立,此人原来生相威猛,这一发怒更是威猛四射,令人瞧他一眼就有点不寒而栗。
他向文幽兰迫近一步,道:“我知道你认识姓蒲的,同时你也非告诉我不可!”
文幽兰道:“阁下似乎很有自信?”
红衣人道:“胜某言出如山,当今之世,还没有敢于违抗胜某意旨之人。”
文幽兰一凛道:“你姓胜?”
红衣人道:“不错,老夫胜刚候。”
文幽兰道:“阁下原来是名列四魔的前辈高人,当真幸会得很。”
胜刚候道:“现在,你该告诉老夫了吧!”
文幽兰道:“前辈与姓蒲的有梁子?”
胜刚候道:“没有。”
文幽兰道:“那么前辈找他作甚?”
胜刚候道:“老夫既属武林一脉,自然负有平魔卫道的义务了。”
文幽兰道:“原来如此,可惜晚辈艺业浅薄,不能追随前辈共襄盛举。”
胜刚候哼了一声道:“当真么?姑娘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师门。”
文幽兰想不到胜刚候早已瞧出她女扮男装的破绽,不由暗吃一惊。
身份既已被对方识破,她也不再否认了,于是伸手向头上一摸,现出一头乌油油的秀发,然后裣衽一礼道;“晚辈文幽兰参见前辈。”
胜刚候一怔道:“姑娘就是驰名武林的圣心玉女文幽兰了,这倒是一件意想不到之事,姑娘涉足草桥镇,必然是追蹑姓蒲的而来的了?”
文幽兰道:“晚辈自问绝非鬼刀传人之敌,前来白莲庵,只是被火光所引,一时好奇罢了。”
胜刚候目注文幽兰的粉颊道:“姑娘当真是圣心玉女?”
文幽兰道:“承江湖朋友抬爱,赐给晚辈圣心玉女的名号,前辈如若认为不妥,晚辈将它取消就是。”
胜刚候道:“老夫并非此意。”
文幽兰道:“前辈是说……”
胜刚候道:“老夫风闻圣心玉女文幽兰已做了铁血帮唐幼煌老儿的徒媳,姑娘如此装扮,令人难以理解。”
文幽兰道:“做了唐帮主的徒媳,就不能这么装扮?”
胜刚候道:“不错,唐老儿俨然以武林盟主自居,岂能让姑娘你这般装扮,浪迹江湖!”
文幽兰淡淡道:“前辈不信就算了,晚辈还有要事待办,告辞了。”
身形一转,迳向山下急驰而去。
她驰出未及一丈,忽然感到一股劲风飘身而过,那位名列五美的绝顶高人,已在她身前五尺之外,拦住去路。
她娇面一沉,冷冷道:“前辈,你要怎样?”
胜刚候冷冷道:“没有什么,老夫只是不愿受人诳骗罢了。”
文幽兰哼一声,陡地踏了一步,右掌猛挥而出,等到中途,忽然五指齐飞,分袭胜刚候胸前“承满”、“不容”、“天关”、“中柱”及“章门”要穴。
圣心玉女名震江湖,一身成就确属不凡,可惜她的对手是当代武林的绝世高人,这招文氏门中的不传之秘,自然发生不了半点作用。
她方自大吃一惊,陡觉腕脉一麻,纤纤玉手已到了胜刚候的掌握之中,同时急风掠面,她所戴的精巧人皮面具,已被胜刚候顺手掀落。
文幽兰神色一呆,忽然一掌飞出,猛击胜刚候的前胸,砰的一声巨响,胜刚候被震得连退数步,一缕血丝也由嘴角渗了出来。
胜刚候气吞河岳,力敌万夫,常以未能与西楚霸王一争长短为憾。
他以一柄如意金筋蛟鞭纵横江湖,曾于一日之间,上山入水荡平鄱阳十八寨,其一身豪勇,除了西楚霸王之外,可说是前无古人。
文幽兰功力再高,也无法与鄱阳湖十八寨那般江湖亡命之徒相此,而且腕脉被扣,实际上已受制于人。
在如此情形之下,她纵然还能反击,纵然能够击中胜刚候,那一掌的力道,应该是微不足道的。
但出人意料的,胜刚候竟被她一掌震退数步,而且嘴角渗血,还负了不算太轻的内伤。
为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结果?
除了胜刚候,没有人能说出它的答案,文幽兰虽然喜出望外,也同样满腹疑云,不过她无暇深究,转身一跃,迳自急驰而去。
人生不如意者常八九,那不如意之事,会常常找上时运不济之人。
小秋就是这样,她的处境真个窘迫已极。
草桥镇一场混战之中,敌方的主要人物几乎全都针对着鬼刀传人,白娥、小秋遭受的压力较小,所以她们能有攻有守,不算太过吃力。
可惜好景不长,一条像幽灵般的人影忽然自天而降。
那人影双手吞吐之间,便夺下白娥的长剑,点上她的穴道,身手之高,使小秋瞧得心头发毛。
但不管来人功力如何绝顶,她总不能眼睁睁的让白娥遭人毒手,一声娇叱,迳自挥刀扑了上去。
她扑出得十分之快,仍然迟了半分,那人影在她伸手可及的一瞬之间,已挟着白娥飞驰而去。
就这么失去白娥,她是不会甘心的,何况又怎么向蒲星交代?
追,她疯狂的追赶下去,纵然追到天涯海角,也必须追个结果。
其实,不必追到天涯海角,几乎不足一里,已经失去那人影及白娥的踪迹,那人轻功太高了,再追也是白费。
更重要的是她惦记着蒲星的安危,只顾了救援白娥,留下蒲星独挡强敌,如若遭到什么差错,岂不遗恨终生!
可是就这么刹那之间,草桥镇上已静寂无声,适才那杀声震野的血腥场面,已被夜风吹得点滴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