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依依看着眼前的客人,惊讶得说不出话。
那两客人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是前些日子来过的那大户人家的林管家;另一位稍显老态的妇人,衣着装束像是别地来的游客。那老妇人望了望乔依依,说,“我是随林管家来为委员婚礼做妗姐的,”接着转向林管家,“这位是店铺的掌柜?”
“是,她就是香如故的乔掌柜。”林管家答。
“乔掌柜……”老妇人停顿了一下,“那回礼的事我与这位掌柜交待便可,婚嫁要备的事情繁多,林管家可先忙其他的事,待会我自己回去就好,谢林管家领路。”说完便示意林管家请他先行。
那位林管家也没多作停留,致意后便匆匆离去办别的事情。
乔依依领着老妇人进了香如故,想着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称谓,那老妇人并未做出回应,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又悄悄再细看了妇人一眼,那眉目嘴角,分明就是芳姨,不会有错。
正当乔依依疑惑之际,老妇人停住了脚步,面向乔依依。
“怎么回来了?”老妇人一句轻轻的话语,带着惊讶和担忧,像是已经看透了乔依依心里的一切。
乔依依听着这句话,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芳姨,我就知道是您,您怎么会在……您怎么……”
“这有说话的地儿吗?”芳姨握了握乔依依的手。
“有,我们进里屋去。”乔依依一时激动,没忍住情绪,听到芳姨提醒,便连忙拉着芳姨往里屋走。
一进里屋,乔依依就抱着芳姨哭了许久。“您知道我找了您多久吗,但我走遍了过去我们去过的地方,都没打听到您的消息。”芳姨是乔依依母亲方蕊奶娘,后来跟着方蕊嫁进了凌家,再到乔依依出生,也是芳姨一直照顾着。对于芳姨,乔依依有着亲人般的依恋与信任。
“没想过我此生还能再见你这小顽孩,都长这么大了,长得跟你娘一样漂亮……”芳姨摸着乔依依的脸,也默默留下了眼泪,道出了原委。十二年前,凌彦华将凌依依送走后三个月便病逝了,芳姨将后事打点完又遣散了凌家各人,就离开了上海,去了远房亲戚家,在广东以贴身侍候新娘做大妗姐为生,因为梳洗的手艺出色与熟识婚嫁礼仪,在当地小有名声。此次作陪的新娘子嫁来上海,大户人家看重礼节,不惜路途长远,请了芳姨前来专做指引,芳姨不好推脱,才又重回上海,刚好要置办婚嫁的回礼,随林管家一起才见着了乔依依。
乔依依看着芳姨,脸上的皱褶比记忆中多了许多,眼珠也开始浑浊,几乎失去所有弹性的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有些磣着,但这感觉却像是撕下掩盖了伤口很久的纱布,心中的血终于可以畅快地流。
“芳姨快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过您了,还以为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了……”乔依依怕芳姨站得太久,连忙拉了张椅子让芳姨坐下,又握着芳姨的手,一直不愿松开。
“依依你不是跟老乔去了法兰西吗?在那生活得不好吗,怎么回来了?”芳姨一边抹去乔依依的眼泪一边问。
“乔叔五年前病逝了。”乔依依缓缓地说。
“那还有清溪不是吗?怎么也不用回来呀,还有方才,那林管家叫你乔掌柜?”芳姨对凌依依变成乔依依的事充满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