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天逐渐沉了下去,蚊虫也开始优哉游哉地飞了起来。
在这匆匆世俗、千姿百态、万千竟风流的时刻,谁能笑到最后,谁能被众星捧月般围绕。谁就能一巴掌拍死那些大头蚊虫。
然而世俗之事如棋,也许只有独倚黄昏,才能为心灵减压,才能抛去一切烦恼,抛去一切无奈与追逐,人生是残阳余风的黄昏,明天又是曙光的黎明将至。
我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些日子,竟如南柯一梦那般。若不是憨子在最关键的时刻,把我拉到破茅屋里面,恐怕也不会等到今天。
但是回过头来想想,若不是憨子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裤兜里摸出几分钱来,恐怕这时候,我们还在农兵团那儿,跟着警卫员一块打呼噜呢。
成也憨子,败也憨子。也许正是印了那句话,解铃人还须系铃人。
然而回到家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更何况自打文革开始以来,全国像是变成了一个阶级斗争的斗兽场。
经过几年的自相残杀,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凄惨惨,败者成寇胜者王。忽一日,大家终于看到,即便是闹得再凶,打得再狠,把人头打成了狗头或者是猪头,那吃饭还是第一要务,生存也还是第一要素啊!
………
没过多久,迫于各方面施加而来的压力,我又重新走上了读书的这条道路。
终于,最终迎接我的,还是那一天的到来。
一九七七年,一个比想象中还要在冷上几十倍的冬天,国家恢复了高考。这或许是很多人期盼已久的梦想,当然也是我心目中一直挥之不去的一道坎。
不过,当我从广播里听到中断了十多年的高等院校,恢复招生消息的时候,激动得那可是彻夜难眠。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当时的心情如何,总感觉读了这么几年的书,没有白读。
第二天,“读书、学习、高考”就成了我们当下最热门的话题。为此憨子还特意从家里面跑过来,问东问西得,“你知道吗,国家恢复高考了,要高考了,我想去高考,可我什么都不会,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憨子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勇气,以至于让我听了他的话后,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没事啊,不会的可以学,考不上的,可以明年继续考啊。”
于是我们便很友好地窝在了一起,彻夜长谈。谈未来,谈理想,谈人生,谈年老,谈厮守,谈茅房,从天黑一直谈到天明。
人生能有几回搏,改变我们这一代人命运的,也许只有高考,所以大家还是决定,都去搏上一搏。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了,因为这可不是说起来就那么简单的事情。
后来,上级就有文件出示,对想要参加高考的知青人规定半天劳动、半天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