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喜欢一个人逛街看各色行人,走走停停仰望不知名的树上开的花,在天桥中心俯瞰车流并享受脚底微微的震动。
爬过通往农林下路的天桥的时候,所有看来恼人的车和行人都在她脚下了。
车速形成的气流会使裙裾飞扬,头发飞舞。飞扬的不是裙裾,飞舞的也不是头发,而是一种细微的情感,叫思念。
丁玎觉得无法做到不想徐怀旧,就算他在她面前,就算躺在他怀里,只要脑子是清醒的状态,就被他满满的占据着。
走到农林下路正值华灯初上,秋末的夜晚来得比夏季早,往往放学还来不及吃饭,就已经是宵夜时分了。
一个人有时也可以很精彩。闲逛可以只有方向,不必有目的。
丁玎突然不想一个人去吃晚饭,便走进旁边一间新开的OK便利店,两个黑老外正“龇牙咧嘴”的一边吃着一边吐出鬼语,厚厚的两条香肠嘴唇叽咕间,露出两排白色牙膏泡沫般的牙齿,像饼干里的夹心。
丁玎拿起盘子,选了一个UFO,一杯鲜磨豆浆,到柜台结了帐,提着走了出来。
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她一直好奇每一个路人的目的地和心情,有什么样的故事,他们为何要如此行色匆匆,她觉得自己一手拿着UFO,一手提着豆浆,悠然自得,也不失为一份丰盛的晚餐。
即使如此,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赶回家的急切的脸,她突然也有点失落,而唯一能安慰的便是怀念和徐怀旧的晚餐,吃火锅时从来不用她动手,那种被疼被呵护的感觉又历历在目。
“宝贝,想吃什么我涮给你。”徐怀旧一边搅着那即将要沸腾的浓汤一边问,烟雾一下子顺着气流的方向扑向他的眼镜。
“你涮什么我就吃什么。”她顽皮地含着筷子,满眼深情,盯着他搅汤的动作,八卦阵的鸳鸯锅翻滚着红红绿绿,令人非常有食欲。
只要跟他在一起,只要被他像哄女儿一样宠着,她从来不介意吃什么,哪怕饿着肚子也无所谓。
这一刻,她对“有情饮水饱”这句话有了真切的深刻的体会。
“女孩子吃鹌鹑蛋好,滋阴降火。”徐怀旧从不辣的那边把一串涮好的鹌鹑蛋捞起来一个个摘到她碗中。
她却干脆把自己手中的筷子放下,张着嘴,像嗷嗷待哺的婴儿,等着他喂。
他笑笑地摇摇头,用自己的筷子叉起一只鹌鹑蛋放到唇边吹了几下再用唇碰下温度然后递到她的嘴边,并温柔提醒:“里面还会有点烫,慢点吃。”
那种认真与虔诚,十足像喂婴儿的母亲,怕烫着怕噎着,甚至恨不得自己替孩子吃下。
如果他做父亲,应该也是这般细心与慈爱吧?
她这样想着便调皮又贪婪地一口吃下,果真烫得在嘴里滚来滚去,可看着他温柔的爱意,却贱贱地觉得很幸福,一边叫着烫死了却不肯吐出来。
幸福就是一枚滚烫的鹌鹑蛋,在嘴里滚来滚去,让她无处躲藏。
让豆浆的磨砂呛了一下,丁玎才发现现在吃的不是火锅,而是一份本应属于早餐的晚餐,而她永远有个改不掉的毛病,即使是喝白开水也容易呛,以往这种时候徐怀旧总会拍拍她的背,然后教她喝液体不但要小口还要慢。
他总是那么细心体贴,笑她傻瓜又心疼她受苦,恨不得把自己的生活经验全灌给她,可他此刻在哪里呢?为什么相爱是两个人,思念却是一个人?
农林下路两旁是紧挨着的品牌服装店,歌莉娅、华伦天奴、以纯等等鳞次栉比,都统一挂上“换季清仓”的大匾了,宣告着这一季节已经到头。
一个光线充足的内衣橱窗里,几个姿态各异的塑模曲线玲珑,即使在丁玎看来,也有说不出的妩媚和诱惑,徐怀旧会喜欢吗?
她对着橱窗的玻璃,模仿着模特摆着各种Pose,最后对一个黄发吐了吐舌头,自我嘲弄一番后,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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