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歆一直没有听到手机铃响,后来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关机了。
帅哥在旁边毫无内疚的招供:“也许是我不小心关掉。”
她没说话,按亮手机,顿时发现手机上十余个未接来电,大部分由父亲打来。她看着手机屏幕,神情很复杂。呵,她弄出点状况之后,父亲终于开始紧张了吗?
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来自江昶。陆如歆想了想,给江昶拨回去。
江昶几乎是立刻就接起了她的电话,气急败坏的说:“廖启跟我说,那黄主管跟他陈情说缠着你的那男人来头太大他不敢帮你……你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怎么样?”
她看了看身边的帅哥。帅哥很自觉的起身去卫生间冲澡。
好吧她是成年人了,一夜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状况。替自己飞快的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她安抚江昶:“没事。我是差点让人放了鸽子,不过最后的计划完成得还好。”
江昶还是担心:“据那黄某说,带你走的男人他都不认识……你没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她敷衍他。
江昶沉默了一会,然后跟她说:“我明天就过来清江。”
她不想他过来:“你过来干嘛?这次的事我自己可以搞定,用你不着。”
江昶还是坚持:“你要甩的那男人不是有点来头吗?我过来找这边的哥们探下他的底。”
他实在要来就来吧。她笑问他:“阿昶你是想趁机逃避跟未婚妻约会吧。”他半嗔半恼的说她:“无情无义的女人!你先休息,我还要处理点事情。”
她一打完电话帅哥就从卫生间出来了,裹条浴巾在腰上,同陆如歆说:“去洗澡吧,水温我都调好了。”
于是她就去洗澡。
花洒一直开着,水温他之前已经调好。粉雾般的水珠如雨点般向她洒下,温暖的冲刷着她。
洗到一半的时候,她听到外面电话铃在响。她还是淡定的洗澡,只是出来后第一时间查看了手机。
还是父亲打来。
这一晚父亲给她打电话的次数,超过以往半年的总和。
她微觉讽刺的在心里想,原来只有她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行径后,才可以惊动父亲。多么难得。
仍是没有拨回电话。
父亲若真着急,总会再拨给她。
就是不知道,父亲的着急,是对她带人出场事件的担心,还是怕她的“联姻”对象生气。
她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帅哥拿条大毛巾替她擦着头发。看起来她闲适淡定得不得了,其实心里却在紧张的等电话。
没有等太久,手机又一次振铃。是父亲。
她接听。
父亲第一句话就说:“你真是丢尽了我陆家的脸。”痛心疾首的语气。
她的心又死了一次。
其实她早就该知道这项测试结果。
她在父亲的心里,一直就只是工具而非女儿吧。
她都一直认为自己对父亲早没有幻想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残留,不知藏在心里哪一处地方。原来她定下今晚的计划,潜意识也是想再试探一下父亲,试探她在父亲心中的份量。
陆正扬在电话里历数陆如歆今晚的行为多么丢脸多么愚蠢多么难以见人,推断她今晚的行为必定会对她的名声、他的名声乃至陆家的名声都造成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在他的心里,她就是个负资产吧。
但他又说什么人言可畏;又说她这样做,挫男及挫男的爹不知道会怎么想她。从这一点来说她又算正资产,至少可以作为联姻工具。
她一直没作声,捧着手机静默的听。父亲大概觉得已经在情理上道德上社会伦理上占据全面上风说得她无言以对了,才淡淡的拨转话题,说:“还好帝宝的小黄赶着跟杨宇解释了,说你是找人演场戏而已。我已经让杨宇把这事压住别往外说,你赶快回来,明天爸爸带你跟杨宇解释下,这事越早说开越好。”
父亲知道他心目中的乘龙快婿对她用了加料的酒吗?
她猜他或者知道。她十八岁他就想安排她和那男人住一幢房子,他又怎么会在意她是不是会被挫男占便宜?他根本一直就在充当帮凶或拉皮条角色,哪里在乎女儿的感想。
她苍凉的说:“您不用挽救我的名声了。我决定包个男人长期跟着我。若是您顾虑您的名声的话,那把护照还我,我还是国外打混去。”
陆正扬表现得比她还愤怒,砸了电话。
她木然的看了看手中的手机,按下了关机键。
心力交瘁的躺回床上,心里空洞得可怕。
手足一起冰冷。自从妈妈死了以后,她总是很怕冷。也许是因为心就已经冰封了的原因。
帅哥在她通话过程中全程静默,这时默默的躺到她身边,伸手抱紧她。
若是平时,对这样的亲近,她一定抗拒僵硬,完全接受不了。可这一刻她倍觉脆弱,这样的沉默拥抱,于她更象安慰。她沉默的咬住唇,没有拒绝他抱她。
他的体温透过衣服阻隔,暖暖的传递到她心上。她突然有种软弱得想落泪的感觉,为他此刻提供的温情。
当然她还是没有哭。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不说话,仿佛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手足都已经回暖。她仍是闭着眼睛,低声的说,仿佛自言自语:“若是我多包你一段时间,你愿意吗?”
说这话时,陆如歆其实假设帅哥已经睡着了。
她其实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不可知的命运。如果他睡着了听不到,那么一切就算了吧。如果他听到她的提议并选择同意,她就继续跟父亲作对,哪怕两败俱伤。
帅哥揽着她腰的那只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他原来也没有睡着啊。
心里有点乱,耳边却听到他的声音,很平静的跟她说:“好。”
那么,就是这样吧。
命运已经替她做出选择了。
再堕落一点也没什么吧。
父亲以为她不敢真正去做的事,她一定要做给他瞧瞧。
名声……
名声是什么?
他身边走马灯似的换女人,也没顾虑到自己会名声不好。
她疲倦的说:“那我先包你一个月好不好?”
帅哥还是一个字:“好。”
接下来她没有再说什么。
身边的帅哥也沉默。
其实这样的男伴也不错,该取悦她的时候尽力表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懂得缄默,又不会向她有感情上的求索。
金钱换服务,这样的关系或者更安全。
心里乱乱的,其实也不是不忐忑,可是那些忐忑最终都让她压下去,化为灰烬沉淀心底。
就象三年多前决定以身体换取魔鬼的交易时那样的心境。
没有人可以商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依恃。三年前陆如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为妈妈复仇;三年后陆如歆决定做一切可以触怒父亲的事,来帮自己割裂名存实亡的父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