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没有马上让陆如歆履行交易。他说,他会给她准备的时间。
准备什么?
让她回去弄好红肿的双眼。还有,让她看成人动作片。
陆如歆没有提出异议。
魔鬼作为交易的一方占据完全上风,她根本没有抗辩余地。
再说,她亦同意自己需要心理调适时间。
从小让妈妈保护得无微不至,她比普通的女孩子晚熟。虽然移民到加拿大,她的心态还是偏传统,因有家庭温暖也不急于交男友,跟妈妈亲密得好似姐妹一般。
从来没有想到,这样幸福的生活,会于一夕间中止。现时一切都要靠她一个人面对。
包括出卖自己的身体。
她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电视机。
仿佛在看,其实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强迫自己看画面吧,她就自动将里面纠缠的人体代入为父亲与其情妇。
这让她觉得恶心。
可是……不看也不行啊。不看她怎么履行交易!
陆如歆去厨房找出一瓶红酒,就着瓶口咕嘟咕嘟灌下去。
呛到咳嗽,也努力灌下去。她已经被勒令不许再哭,肿着眼睛是会让被诱惑的男人扫兴。所以,用酒来麻醉自己是一项更好的选择。
喝醉了,思感就没有这么敏锐,不会有太多联想。
拎着酒瓶,她躺于沙发中,脸上带出了一点点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冷漠,看上去竟带出了几分艳与冷。
象一朵盛开在暗夜中的罂粟,冷艳,寂寞。
夜色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
那么单薄的悲凉的身影。
黑暗中,电视中的画面未有停过。
她把电视声音调得极低极低。所以那原该非常淫靡的声浪,在静夜中便演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叹息。
那一幕幕肢体交缠的火热画面,映入她的眼底,却只化作一点又一点苍凉的灰烬,一重重积聚。
男女之间,不过如此。所谓爱情,也只不过是浮云。
相濡以沫的夫妻情,抵不过肉身最原始的吸引。
爱与承诺,那是什么?无非美丽的谎言而已。
自觉已看透了一切,陆如歆一颗纯稚少女心还未沾惹情丝,便已变得荒冷僵硬。不再对爱情怀有憧憬,她更觉得自己即将的牺牲,不算牺牲。
既然至爱的妈妈已经死去了,她再也做不回妈妈膝下的乖乖女。那么……就折堕吧。她已无须为谁珍惜自己。
以她的身体换取一场痛快淋漓的报复,这是很划算的交易。
从此以后,她不会期待爱情。不会相信虚假的承诺。
她的生命中,只有复仇。
复仇,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
一周之后,魔鬼的人约见陆如歆。
仍然是最早跟她联系的那个人。他一直没对她通名道姓,她在心里叫他小鬼。
小鬼向她出示了一叠照片。里面全是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只是身在不同场合。他们已有人着手跟踪史悦。
小鬼说:“陆小姐,你看,我们很有诚意。”
检视着手中的照片。照片中的那个贱人一身华服,笑得春风得意,娇媚毕现。
老天无眼啊。她美丽善良的妈妈死了,这贱人却还活得这般风光自在。
甚至,按照小鬼的说法,她还很可能要取代妈妈在生时的位置。
陆太太!
她也配?
她的手几乎要捏破这叠恶心的照片。咬着牙,她森冷的诅咒的说:“我要她死!我要她毁容!我要让她受苦受罪!我要让她在最绝望的困境中死去!”
相对于她的情绪激动,小鬼的语气还是四平八稳:“可以,只要你表现足够好就没有问题。你准备好了没有?”
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却硬着声音说:“我没有问题。”
夕阳西下,陆如歆跟着小鬼,去见她要陪伴的人。
在车上,她的背挺得笔直,一双手却冰冷,无论如何也暖不起来,手臂上爆出细细栗子。
真好笑,现在明明是仲夏,她怎么还会觉得冷?
还是太娇气了吧?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她还是会恐惧,恐惧到浑身发冷。
若是让她去陪一个又老又猥琐又恶心的男人,她会不会吐?会不会转身逃去?
可是她终究还是没有逃。
若是真的下车逃走,她就再没有替妈妈报仇的机会。
僵直的坐在车内,任由小鬼载着她,去向一个未知的茫茫境况。
窗外的夕阳斜晖照进车内,将她所见的一切,都染上了一抹暖暖的金色,却染不暖她的身子,染不暖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