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还捧着粗瓷碗,手里一双筷子正夹起一片白菜卷。那鲜红的酱汁伴着嫩黄的白菜,让这个已然怀有七个多月的孕妇很有食欲。然而,那一道关闭了六个多月的木门被打开。她瞥到那个衣着光鲜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踏了进来。
“小渔妹妹正吃着饭呢?瞧一瞧,还煲着有鸽子烫。这膳食居的人果真想得周到。妹妹好歹也是有身子的人,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我瑞恩国真真第一个外孙呢!”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踩着莲步走了过来。
她面上并无甚表情变化,将著上夹着的辣白菜放进了口里。一股子酸辣刺激着味蕾,她索性又刨了一口饭。这才笑着接口,“小渔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公主莫要在唤我妹妹了。”她只和她闲扯。
“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瑞恩长公主安阳香玉忙不迭坐了过来,“这些日子以来,姐姐可是有很想你的。”她说得煞有介事。
她都懒得变化表情,只仍笑着与她官方会晤般的道,“让姐姐挂心了。是妹妹的不是。”她嘴里说着话,右手夹起一块肉片到夏雯雯的碗里。那丫头忙不迭收回碗去。
“雯雯!”她轻叱一句。硬是将那一筷子肉片放进了夏雯雯的碗里。
长公主安阳香玉瞧着这主仆两人心里稍许升起似不快。不过,长公主到底不若一般女子的度量。她笑一笑,又状似随意般的说起,“妹妹,你可知道今儿姐姐是为何能够进来的?”
她舀一勺子汤,这鸽子煲得很好。汤药入味,鸽子又鲜美。她于是又喝了一口,这才抬了眼睑望着金玉,“怎么?这院子对姐姐都还设着禁令?”她笑一笑,笑意却极浅,“姐姐贵为瑞恩的香玉长公主,这皇宫里焉有姐姐去不得的地方?”
这话安阳香玉入了耳,眼色有刹那的厉光一闪而过,“妹妹说得,原来也是如此,可是……”她拖长了音,看一眼叶凌默的脸色,奈何那一位正平淡无波的吃着藕片,于是又接着说道,“妹妹虽是戴罪之身,终究肚子里怀着的可是瑞恩国第一个皇外孙。我那离天表弟可是看得紧,等闲是不让人进到院子里来的。”
夏雯雯怔了一怔。却不敢说什么。
“这院子,原来是瑞庆王爷给我们安排的。”她笑得愈发甜美了。“果然别致。”来的时候,满院子的狼藉,连一块干净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莫去谈什么别致了。
安阳香玉没料到面前的女子竟能如此笑着和她谈论。心下稍稍讶异。“这地方原是别致。先前是父皇一个宠妃的院子。”
她左手捧着碗,抬头望一眼四周疯长着的草木,“自顾帝王的爱,都是极短暂的啊。”她看一看天上的云朵,那白茫茫似花骨朵儿的云正往这处飘来,“就像这天上的云朵,飘忽不定。”
安阳香玉听了这话,脸上难得带了似严肃的表情,“这本也怪不得父皇。”她随手摘下近旁一株杂草的茎叶,戴着长长指甲套的手指捻一捻,“殷昭仪嫉妒她的美貌,差人暗地里毁了她一张芙蓉脸,她自己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在这院子里急得疯了。原也怪不得旁人。”她看着掌心里被自己捻得不成样子的叶子,面上无甚表情。
她被这突然到来的女子弄得没甚胃口了,“那殷昭仪倒是有两下子。”索性顺着她的话,接了口。
“那是。李太傅家的独生女儿,怎会没两把刷子。”安阳香玉笑容里多了一丝狠厉过后的畅快。那畅快仿佛是浸过冰水的,让人瞧了只觉冷嗖嗖的。
“殷昭仪,”她想一想,“我怎的没听说过?”连那啥殷太傅都不曾听闻过。
“那么攻于心计狠厉的女人,父王扳倒殷太傅之后,自然立马将她绳之于法了。”说完,她将掌中的碎末一点点捻到地上。“隔了五年,也算是给这位莫名其妙着了人家道儿的王美人报了仇。”
她最后喝了几口汤,“呵呵……帝王的爱,原也不过如此……”
“帝王的爱?”安阳香玉冷冷一笑,“帝王家怎会有爱。”说完,想是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复又盈盈一笑道,“看姐姐这记性,来这里本是想着妹妹一个人在这里日子过得肯定不好,”说着她朝门外拍了一拍手,便有两个宫人抬了一个箱子进来,“都是些换洗的衣物,”她看一眼叶凌默身上穿着的衫子,摇一摇头,“唉,我原想你,你与玉妹子本是姐妹,一同嫁与离天表弟,该是多喜庆一件事,到如今瞧来,也该是玉妹子有福气。命不该绝,这会子又终于要当新娘子了。”她说得很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