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定在四月的第一天,从现在算起距离到那时大概还有七天。
这是自燕国建立以来最大的宴会,裴城中所有的皇亲国戚、世家大族、达官显贵都在受邀之列,甚至连他们的家眷都在受邀名单上。不,应该说,这些达官显贵的家眷才是这次宴会的重要宾客。
这是一次逸鸢坊聚会的扩大版,而聚会的重点,也从各位大员交换政治情报,变成了比较各家的小姐到底谁更漂亮,能够赢得慕容沣的心。
当然这次宴会的真正目的只是坊间以谣言的形式传播着,对外,这次宴会只是为了庆祝春回大地,是为了庆祝春天的到来而举行的。
庆祝春天到来,真是敢说。
这几日里最忙碌的大概就属裴城的各个绸缎庄和裁缝铺了,自从宴会的消息开始犹如飓风一般席卷了裴城的大街小巷,裴城的各个绸缎庄里最好的绸缎就断了货,全部被城中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买走,送进了各个裁缝铺的手中。七天之后,双手灵巧的裁缝们会将这些精美的绸缎制成最漂亮的衣服,穿在每个参加宴会的小姐身上。
而这几日,慕容沣没有再去过一次逸鸢坊,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心改变自己的作息时间,而是,因为慕容沣已经成为了整个逸鸢坊,乃至整个裴城的话题中心,只要他走出王府的大门,即使是在马车中,裴城人的议论也会传到慕容沣的耳朵里,更有甚者,还有人往慕容沣的车上投掷香花珠宝。
恐怕当初太后做出这项决定的时候,也完全没想到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吧。
这七日里,慕容沣只出去过一次,那是在宴会开始前的三天,皇上与太后令他进宫,他这才令陶让准备马车,一路往皇宫而去。
慕容沣来到皇宫的时候,正是辰时。
慕容海同太后正在位于整个宫城最南边的寝宫——嘉怡宫等着他。
慕容沣一进门,就听见慕容海的说话声和太后的笑声。
“皇兄这是在说什么笑话啊?你可知道我现在就是这裴城里最大的笑话。”慕容沣一进门,就对着慕容海大吐苦水,然后才想太后请安道:“儿臣参见母后。”
“沣儿不用拘礼,来人,给王爷赐座。”
话音未落,就有个小侍女拿着个翠绿双龙戏珠盘龙墩来,放在慕容沣身后。
“沣儿,你成了这城里最大的笑话,怎么了?”
“母后,还不是你和海哥,办什么宴会给我选妃,现在全裴城都在风传这件事,这三日,裴城的各大绸缎庄已经断了货,城里的各个裁缝铺都在为朝廷大员、达官显贵的女儿小姐们裁制新衣,可谓通宵达旦。而我只要出门,就有人跟在我的马车后面议论纷纷,今天更有甚者,竟有好事之女往我的马车上投掷香草宝石。我还不是这城里最大的笑话?”
“投掷香草宝石,沣弟你这是要成潘安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都是你出的鬼主意。”
“诶,沣儿,你怎么能和你哥哥没大没小的。我们这不也是为了你着想。”
“是,母后说得对!”慕容沣不由自主的拉长了最后一个字的长度。
“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慕容海问道。
“准备什么,我就这么去吧,反正是我挑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又不是他们选。”
太后与慕容海听到这儿不由得摇了摇头。
觐见在中午时结束,慕容海本想留慕容沣吃了午饭,但慕容沣一想到皇家用餐的种种礼仪,就不由得头大,赶紧编了个理由,溜出了皇宫,让陶让赶紧驾车回府。
余下的日子里,裴城里达官显贵的小姐们依旧疯狂,甚至已经骚扰慕容沣的府邸的倾向。于是在宴会开始的前两日夜里,慕容沣让陶让驾车,两人一同跑到泪湖躲清闲去了。
刚一出城,慕容沣就掀开马车上的帷幔,坐到了陶让身边。
早春时节的夜晚,山里的空气带着一种特殊的清冷,慕容沣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又缓缓的呼了出来。“这是自由的空气!”说完这句话,慕容沣和陶让不由得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马车越行越远,渐渐的把裴城抛在了身后。
“我们这样跑出来,真的没问题么?”陶让一边操控着马车,一边问道。
“在疯狂的裴城里,我们都会疯掉的。”
陶让不再问话,他有点儿想回头看看那个狂热的裴城,在夜里是否依旧狂热。
到达泪湖的时候,一轮新月正挂在中天上,一阵风吹过,湖中的月亮被水波揉成一缕又一缕的银光。
“好久没在这个时候,来这儿了啊。”看着天上与湖中的月亮,慕容沣微笑着说道。
“是啊,谁会想到,现在,使整个裴城陷入疯狂的慕容沣,会在这里,看着月光,独享清闲。”
“你可别乱说,这些的始作俑者可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慕容沣看着陶让,眼睛里透出无尽的无奈。
“这次的动静这么大,恐怕不得不在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里,选出一个正妃来了。”良久,慕容沣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富商大贾的女儿,我哪个没有见过。真不知道海哥和母后是怎么想的,非要搞这么一出大戏,还要我来演这个主角。不对,这不是戏,真是一出真正的假戏真做。唉……”
陶让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他默默的从马车里拿出两坛酒,扔给慕容沣一坛,拍开自己手上这坛酒的封泥,满饮了一大口。
“来,喝酒。”
酒至半酣,慕容沣与陶让的身边已经散落五六个空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