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琂实在是受不了苏愈倾这个时候还能冷幽默:“皇嫂……”
“你知道吗?”苏愈倾从御案上走过去,“十一,在我和文钰还在西窑的时候,我们都听到过关于大臣们觉得文钰不合格,想要另立你为太子的传言。”
“不是,我没有说过想要做太子……”
“我和文钰都知道。”苏愈倾拦住文琂想要解释的话,“我只是想要问问看,你知不知道文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说了什么?”
“什么?”文琂看着苏愈倾,表情有点微妙。
“他说,他很少信任谁,可是你是他信任的人之一,若是你真的起了那样的心思,只能算是他比较倒霉。”苏愈倾想着当时和文钰的对话,只觉得如今竟然真的需要这样的一段对话,有点诡异,“所以十一,你皇兄相信你,可是你不相信他。你说,这算不算是文钰也挺倒霉的?”
“皇嫂,我……”文琂显然是被苏愈倾说的有点难堪,他们兄弟之间相互扶持多年,没想到今日大业已成,他倒是像那些个老古板,犹犹豫豫,不前不后。
“你什么你!”苏愈倾直接找着文琂的臀部给了一脚,“赶紧处理事情,我要去陪文钰了,然后……给他写一篇告天下悔过书。”
告天下悔过书?
那又是什么东西?
文琂实在是跟不上苏愈倾的思路,只能认命地听从苏愈倾的指示,开始认真的,批阅奏折。
“皇嫂啊,皇嫂,你还真一点都不担心我会贪恋这种权利。”文琂自言自语,“你一定是知道,我最怕一天到晚坐在那里,对着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了……”
苏愈倾自然是回了文钰的寝殿,此时的文钰已经彻底摆脱了腿痛的折磨,然而也被折磨的够呛,此时已经有点虚脱的,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看着文钰终于平静下来的容颜,苏愈倾轻轻叹了口气,拿了张纸坐在文钰身侧的桌子上,开始写那篇后来为文钰赢得了无数民心的《告天下悔过书》。
告天下悔过书。
苏愈倾写:朕心愧矣。
朕之一愧,不肖。先帝崩卒而朕奔波于西窑内外之间,不得侍于塌前,朕心甚愧,欲跪三日以谢罪,然伤之未愈,不得成之,此不肖。
朕之二愧,无能。朕之即位初,未得牟利于民,未得躬亲于政,是北渊人心惶惶而萧萧,朕之过,此不忠。
朕之三愧,无情。即位之初,朝廷艰难,数职空虚,老臣思歇而不得,更拒三代老臣郑思贤辞官之请,为体谅其年迈体衰,是为无情。
朕愧,愧之大矣。
思之虑之,夜难成寐。
朕之不肖,守孝三年,不选秀女,不纳宫妃。
朕之无能,战战兢兢,还田于民,减税于民,兴工兴商,祈天地人和,风调雨顺。
朕之无情,广开言路,开创科举,凡天下有识之士,皆可为朕之用。文举选材,武举选将,北渊只兴,不远矣。
文钰睡到一半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柔和的烛光之下,她微微笑着的侧颜,手中提着一支笔在奋笔疾书,文钰甚至可以想象那笔下写出来的七扭八歪的字体。可是她的神情专注而又一丝不苟,时而停笔思考一会儿,她想事情的时候有个小习惯,很喜欢把一只手的食指弯起来放在鼻子下方,于是不自觉的,把一张白皙的脸上沾上了些墨点。
看了半晌,文钰才终于轻笑出声:“素素。”
屋子里太过安静,文钰这一声倒是让一直沉心思考这段《告天下悔过书》的苏愈倾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文钰正笑着看她,才欣喜地站起来挪到文钰身侧:“你醒了?腿还疼吗?”
文钰轻轻摇了摇头:“已经忍过去了。”
“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苏愈倾扶住文钰,制止了他打算起来的动作,“你现在很虚弱,而且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知道。江淮的内力,你还没化为己用吧?”
说着说着,就要兴师问罪了,文钰连忙转移话题:“这不是没来得及嘛,总不能,先皇这边奄奄一息,身为臣子的我在一边修炼内功吧?”
苏愈倾撇嘴:“我去给你端参汤过来,而且,我已经托文琂帮你处理政务了,早朝也替你停了一个星期,啊不是,七天,这几天你就给我好好休息!”
“早朝?政务?”文钰挑眉,看着苏愈倾,有点诧异的样子。
打算去拿参汤已经走了一半的苏愈倾又折了回来,看着文钰,十分傲娇道:“挺好处理的,你不用很感谢我。”
文钰笑了:“夫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看来以后为夫累了,夫人可以代劳很多事情。”
“你想的美。”苏愈倾叉腰,“我,以后才懒得管你这一堆烂事情呢,所以你,文钰,赶紧给我养好身体,不要算计着吃软饭!”
文钰非常满意的看着自家夫人:“那我希望,这几天里的事情多一点,等你都处理完了,我就可以出关,接手一个太平盛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