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文高庸的状态似乎是好了许多,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连眼睛中都有了一些神采,甚至说话也连贯了起来:“钰儿,十一,老七,老八,你们都在啊?璟儿呢?”
文钰立马让身侧的宫女去请休息的文璟,上前一步:“父皇,您醒了?”
文高庸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看见一侧的苏愈倾,招了招手:“苏素,钰儿的太子妃,朕记得你的手艺很好来着,正好朕也饿了,你去给朕准备些吃的,如何?”
这是回光返照。苏愈倾默默在心里说,莫名地有点难过,这也是曾经一番作为的皇帝,如今却是落得如此凄凉,点着头低声道:“儿臣遵旨。”
文高庸点点头,再看向从内间走出来的文璟:“璟儿,你在朕这里了好几天,身体怎么受得了?一会儿吃完饭,就回去休息吧。”
“儿臣遵旨。”文璟身体虚弱,却还是在宫女的搀扶下行的大礼。
“还有你。”文高庸指了指文钰,“钰儿,这次你去西窑,他们都说你是为情所困,但是你给朕带回来了意外。朕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这些日子,你监国。”
“儿臣遵旨。”
“恩……”文高庸点点头,挥了挥手,看向了一侧自从他醒来就一直扶着他却一直没有出过一声的戚贵人,“你们都出去吧,太医也都出去,让久儿留下来陪陪我。”
戚贵人的闺名,就是单名一个久字。
众位皇子依言出去和大臣们一起候着了,屋子里只剩下文高庸的贴身太监和戚贵人两个人陪着文高庸。
“拟旨,二皇子文钰,人品贤德,深肖朕躬,日后必能克承朕之大统,著太子文钰,继朕登基,即位为皇。戚贵人贤良淑德,品行兼备,著晋为皇贵妃。原皇贵妃应氏,端庄贤良,与朕乃佳偶天辰,然天妒红颜,今追封为皇后,封号为德,朕殡天之后,德后之墓,与朕合葬!”
苏愈倾精心准备的最后一顿饭,文高庸吃的很是舒心,直到喝完了最后一碗汤也没有不适的症状,只用完了膳,合衣躺在了御榻之上,就去了。
天纪十一年,北渊第八代皇帝瑞垣皇帝文高庸驾崩,太子文钰依诏继承大统,国号为倾御,立太子妃苏氏为后,封号,睿。
老皇驾崩,举国服丧。
新帝即位,也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因为文高庸病了几天,御案上没有批复的奏折已经是堆积成山,文钰焦头烂额的安排着文高庸的后事,还要马不停蹄的赶紧处理奏折,更重要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还要不动声色地给朝廷换血。
文璟在文高庸还在的时候,就曾经自请前去北境过,此时文高庸驾崩,自请到边境的奏折也上来的,其余各皇子肯定也只能是封了王爷然后各自新建王府。
不能把这么多的皇子都留在翟城,可是也不能安排的不好,会落下个薄凉猜忌的骂名,这可算是最难安排的事情,偏偏文钰还是个不消停的,自己给自己另外还找了份不怎么好应付的差事——新皇为了表示孝心,以为天下榜样,亲自在宗庙中跪了三天三夜,给老皇祈福抄经。
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封建社会,文钰的举动无疑可以收买无数民心,更是把曾经他留给百姓们的“游手好闲”的名声给洗清许多。
只是,有人不愿意了。
一起陪着跪宗庙的苏愈倾,看着文钰的腿就很是揪心:“你的腿,你就算是要做榜样,就算是难过,不管因为什么,你总要顾及一下你的腿吧?”
文钰摇摇头:“父皇去的时候,还是想着母妃的,可是母妃在世的事情,却是再也不可能告诉父皇了,我这是欺君之罪,是不忠不孝的罪过,我总要做些什么,才能告慰父皇的在天之灵。”
文高庸与德后合葬的事情,苏愈倾自然知道,文钰心里对文高庸的愧疚,她也能明白:“可是你的腿要是不注意,你要如何来替你父皇守住这万里江山?既然已经不忠不孝,你跪一跪念个佛有什么用?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显示你的决心!”
“皇后。”文钰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看着苏愈倾的眼神波澜武警,淡淡道,“朕的腿,没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请皇上自惜!”苏愈倾听文钰那一句“皇后”一个“朕”说出口,脸色立刻就变了,直接行了个皇后对皇上的宫礼,言辞凿凿,“且身为皇后,臣妾也有为天下百姓榜样之责任,既然如此,臣妾也跪!”
她倒是不管是身为太子妃的时候,还是身为皇后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脾气。文钰其实只是想着苏愈倾需要适应一下新身份,却没想到她还炸毛了。
好吧,文钰知道,她担惊受怕自己的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文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夫人若是真的担心为夫的腿伤,还不如去派人前去查探查探,那天玉莲所在何处,偏偏要和为夫赌气跪在这里,这可不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
是,她理智,她冷静,可是文钰也不想想,遇到他的事情的时候,苏愈倾什么时候能真正冷心冷眼的思考问题。
苏愈倾瞪了文钰一眼:“行,你厉害,我说不过你,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不和你吵,等这三天一过,你给我老老实实治腿,不然以后真的烙下了病根,我看谁受苦!”
文钰赶紧点头,并且对自己已经成为皇帝却还是个气管炎的命运,表示了深深的无奈:媳妇得之不易,面子不是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