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苏愈倾扭头看向高阳夏,刚刚因为高阳夏父皇的愚昧而引起的愤怒也小了许多,“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啊……”高阳夏叹了口气,嘴角勾起来一个有点自嘲的笑,“后来我男生女相的谣言传了出去,亲生母妃又死于难产,宫中的妃子根本没有愿意带我的,好容易有一个当时刚刚入宫不久的妃子,心地善良,自己又没有孩子,而且父皇也不怎么宠幸她,所以后来就算是做了我的养母。”
“不是这个妃子,也出事了吧?”苏愈倾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她虽然知道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若是真的能把与高阳夏有关的人全数清除干净,这也是一种本事,也足够看得出来谋事之人的心计。
“是,也不是。”高阳夏口气淡淡,“当时的情况是,不仅这个妃子死了,而且她腹中四个月的孩子,也一块去了。”
苏愈倾目瞪口呆,宫斗她见过,电视剧她看多了,可是真的亲耳听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边的人身上,她还是有点接受无能:“什么叫腹中四个月的孩子……”
“当时,她养了我一年,各自安稳,本来宫中的流言已经几近消失了,皇子们不愿意跟我玩,我就一个人在书房看书,最后到是比同龄的皇子皇女都见识广博,父皇也就对我又开始上心了。”
“可惜好景不长,那是一年的新度,辞旧迎新,本来欢欢喜喜的,我那养我的母妃也因为养我渐渐被父皇入了眼,经常来她宫中,后来就怀了孩子。那年宫宴,我跟着嬷嬷,在她身侧坐着。”
“偏偏不知道哪里窜进来一只野猫,照着我就冲了过来。我养母母妃下意识就来扑我,结果被那猫一爪子挠了脸,受了惊吓,最后就滑了胎,还没等第二天,就也跟着去了。于是本来已经消停了的宫闱之中,流言再起,说是我克死了当时那个孩子。”
苏愈倾听着,心中已经是明白,若是当时的高阳夏知道韬光养晦,一直被他父皇无视,可能也不会再有后来的事情,可是偏偏他太优秀,偏偏他又让老皇帝重新喜爱他不说,还让自己的养母得了宠,怎么可能不被后宫那些人记恨。
可是……
“你父皇因为这些流言,疏远你,厌弃你,这都是有可能的,可是那一只野猫,如何在重重侍卫把守之下闯进了宫宴大殿之上,难道你父皇就没觉得奇怪吗?”
“奇怪?怎么会不觉得奇怪。”高阳夏的声音中有些嘲讽和恨意,“当时父皇雷霆震怒,外面负责宫廷安全的侍卫,全都是死罪。”
苏愈倾听着,终于明白了宫斗有多么的惨烈。
她见识到北渊宫斗的时候,只有一个司徒昭,争得还不是帝王之宠,而是帝王之权,如今看来,这些后宫妇人,还真是心肠最为歹毒的了。为了搞垮一个皇子,为了扳倒一个宠妃,她们可以让百十个侍卫陪葬。
“那结果就是,你父皇认为这野猫能够闯进来,是因为侍卫的倏忽了?”苏愈倾皱眉,“这智商……真感人。”
智商……感人?
高阳夏有点听不懂苏愈倾的奇怪言语了,却也知道苏愈倾的意思,摇摇头:“没有,他下令彻查了,那一年的开年,简直可以算是用血祭开的年。宫女丫鬟、太监侍卫、后宫嫔妃,不知道株连了多少,杀了多少,都是因为那一只野猫。”
都是因为一直野猫。
苏愈倾心中默默重复这句话,终于明白高阳夏后来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了。一个皇子,父皇不信任,没有母妃撑腰,宫中的丫鬟下人都怕他,兄弟姐妹歧视他,更有人暗中害他,若是没有如今这样谨慎的性格,怕是高阳夏早就死于非命了。
“偏偏那一年,又天灾突降。一直风调雨顺的西北地方,忽然滴水不下,旱灾严重,父皇不得不开国库赈灾,就是这样那一年死了的百姓也是不计其数。于是流言就更厉害了,说我是祸国殃民,那只野猫本来是来拿我的命的,偏偏那妃子不知好歹替我挡了,所以也就白死了。而父皇又因为这件事情降罪那么多人,于是天神震怒,才天降大灾。”
“无稽之谈!”苏愈倾骂了一句,“所以之后,你就成了最不受宠的皇子,无人问津,惶惶度日。高阳夏,以前我说你长得好看,说女人见了你都自惭形秽,你的反应总是很奇怪,其实,也是因为这些过去吧?”
高阳夏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然就是因为这些,后来的那些年里,他养精蓄锐,韬光养晦,一直不敢乱动,直到父皇驾崩,高荣昌登基,成了一个昏庸无比的帝王,他才终于有机会,开始收买人心,积攒力量。
而这些年里,人们也早就知道他最大的忌讳就是“男生女相”四个字,这是让他生命中的前二十年都活的小心翼翼的罪魁祸首。
“还有。”苏愈倾继续问道,“你的易容术,也是因为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