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第三天,每次魏钟元呈上去的审案折子都不太靠谱。
比如第一天,用了将近三分之二的篇幅叙述苏愈倾是如何殴打主审的,后面三分之一则都是求皇上开恩,请皇上将此案交由大理寺主审,他一定要啃下这块硬骨头,给皇上和朝廷一个交代,他大理寺卿的一世英名,绝对不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第二天的折子倒是还正常,只是后面还有个附录,据介绍是太子妃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地写的“供词”,上书:面圣难,难于上青天!
而这第三天的折子,倒是有了些有用的东西,但是文高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篇声情并茂,陈情苏府实为奸人所陷,苏世忠求面圣的奏折,乃是“死囚犯”苏愈倾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上好的话梅干,一边口述着让魏钟元写下来的。
文高庸看完折子,终于对着身边的伺候公公道:“摆驾大理寺,朕要亲审苏世忠一案。”
他决定得突然,司徒昭得到消息的时候,文高庸的车驾队伍已经快要出了宫门。司徒昭脸色沉的吓人,越发恨文钰和苏愈倾二人将自己有身孕之事利用起来,架空了她的势力,否则今日之事,哪里还容得苏家的人翻身?
可是如今事情已经这样,司徒昭恨也是没有用的,她眉头紧紧皱着,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忽然捂着肚子就是一声惨呼,眼神已经示意贴身的凌翠去拦御驾了。
司徒昭心里清楚,虽然皇上对于自己这些小动作是不会彻底相信的,可是不论如何,皇上前几日的没有作为就代表皇上也并不是完全相信苏家的,而只要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司徒昭无论如何也要阻拦苏世忠面圣,不给苏家一点翻盘的机会。
然而偏偏这会儿,韶妃并戚贵人两人,却一前一后进了皇后的寝宫。
是韶妃先到,刚从寝殿外面走进来,就和慌慌张张的凌翠撞了个满怀,凌翠被撞了个跟头,翻身起来匆匆施了个礼,又要往外跑。不想却被韶妃一把抓住了,厉声道:“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凌翠抬头看见是韶妃,倒也是也是个机灵的,心知虽然这时间是耽误不得的,可是让韶妃知道了自己去干什么,就彻底没机会了,赶紧跪下磕头:“奴婢冒失,冲撞了娘娘,请娘娘恕罪。”
她面上微露分毫,然而心中算计着皇上马上就快要出宫了,早已经是急得不行。
偏偏一向不会过问皇后宫中事情的韶妃,今日偏偏一副要替皇后娘娘教育宫女的架势:“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怎么还能如此不知轻重?今日冲撞了我是没什么妨碍的,若是他日,冲撞了圣驾,可如何是好?岂不是还要连累了你们娘娘?”
凌翠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却只能继续跪在那里,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因为被主子骂了而害怕的样子:“娘娘恕罪,奴婢知道错了。”
好在司徒昭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差了万嬷嬷出来看,正看见韶妃训斥凌翠这一幕,急忙笑着出来:“娘娘让我看看这丫头去拿个药怎么这么久,没想是冲撞了韶妃娘娘,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娘娘何必和她置气,快里边请,我们娘娘倒是一直念叨着想请其他各宫娘娘过来坐坐呢。”
万嬷嬷笑着迎了过来,赶紧给凌翠使了个眼色,让凌翠赶紧走,哪想韶妃今日却是不依不饶了:“娘娘怎么了?这怀着身子,可是不能随便吃药,当初我怀着我们瑶阳的时候,就是一点风寒都是要让太医来看看的。凌翠这丫头慌慌张张,怕是误了皇后娘娘的病,你且去伺候着娘娘吧,我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不用了。”万嬷嬷依旧笑着,“我们娘娘这个病,太医早就给看过了,那药也是太医开的方子,不碍事,老是这么动不动就请了太医过来,也显得我们娘娘太娇气了些。”
“娇气怎么了?哪一个怀着身子的女人不娇气?当初我怀着身子的时候,还没人敢说我娇气,如今是皇后娘娘的身子,哪里容得一丁半点的马虎!”韶妃神情关切,也不管万嬷嬷再三推拒,已经差了身边的使唤丫头去请太医。
万嬷嬷只能尴尬地笑笑:“多谢韶妃娘娘。”又对着凌翠啐了一口,“笨手笨脚的贱蹄子,没的在这里碍娘娘们的眼,还不快下去!”
偏偏这会儿,戚贵人也到了。
听见万嬷嬷骂了凌翠,也看见凌翠抹着眼泪就要往外跑,眼神轻轻一瞥,她的随身丫鬟已经拦住了凌翠,还没得别人说话,戚贵人已经道:“这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不过就是被嬷嬷骂了两句,怎么就要跑了?你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头,你这么赌气跑了,娘娘谁来伺候?还不快和我回去?”
一句话,凌翠傻了傻,万嬷嬷呆了呆。她们哪想这平日里大家都不肯来的皇后寝殿,今日这样的热闹起来。
凌翠没办法,刚刚跑出去几步,又被戚贵人拉了回来。
她们这里闹哄哄的,司徒昭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外面这是怎么了,万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