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暮风徐凉，萧瑟寂寥的山峦小道旁，堪堪立着座枯草粗木搭建的茶棚。茶棚内，设了个宽石砌成的简易灶台，上支一口旧

拙的大锅，锅内水汽袅袅，似有茶香，锅边摆了只锈斑长嘴铜壶，还放了只竹编大篮，上盖块浅色巾布，露出的布角下，显出两三叠褐色砂瓷碗和些许饼类干食，恰时，茶棚内没有一个客人，一个身着粗布短装的瘦小中年男子正在灶台前忙碌着，一边添柴凑火，一边不时起身查看锅内的情况，离灶台最近处的一张木桌前，一个头扎云髻的小女孩耷拉着头，以手支着头，正自眯眼打着瞌睡。

恰时，又是一阵瑟瑟的凉风吹过，小道路口处，突然传来一串清越的铃铛声，少顷后，缓缓走出个牵着毛驴，灰袍驼背，银发稀疏，面容苍老的长须老者，“阿爹，扯客不？”上一刻还打着瞌睡的小女孩一个激灵，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那越走越近的老者，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欢声对中年男子叫道，“呵呵…开店营生，不嫌客多，阿灵，扯客！”中年男子自径用大勺搅着茶水，并不抬头，只轻笑声回道，小女孩跳起来欢快地应了声，转眼间已奔到那牵驴老者身前，招呼起来“老爷爷，到我们茶棚里歇歇脚吧！”

“哦，咳咳….茶棚，呵呵..得嘞，小女娃长得倒是水灵，嘴也轻快，老头子可还真是渴了，走吧。”那老者闻言，迟缓的抬起头，连咳了数声，一双浑浊的老眼先是向前方的茶棚瞟了瞟，这才将目光打在小女孩身上，微愣后，当即抚须低笑起来。“太好了，老爷爷，我帮你拉驴子吧！”小女孩得了应承，显得很高兴，甜声叫着，就要去拉驴子，“哎，女娃儿小心，我这驴子认生，还是我自己牵罢！”

那老者轻轻一闪，拉着驴躲过小女孩的手，眯眼摇头笑了笑，当先错步朝前走去。

“哈，老爷爷您这边请坐。“小女孩扑了个空，耸着肩吐了吐舌头，却也不恼，转身一溜烟跑到那老者身前，抢先挪开一张凳子，招呼道，那老者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将驴子拉到座旁，放了绳，坐了下来“怎么，女娃儿，不是让我来喝茶么，茶呢？”“哈，这位客官，承蒙光顾，来勒，刚刚煮好的热茶，您老慢用，可否还需来些饼子干食？”小女孩抬起头，见那驴子得了自由却还是乖乖低头站在一旁，有些好奇，对老者的话视若罔闻，一旁的中年男子倒是反应快捷，忙殷切的笑着捧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

“嗯，大碗热茶，不错！饼子干食来些吧，对了，再给我上碗大号的热茶。”那老者透过热气看向中年男子，眯眼笑了笑，回道，语末加了句，“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那中年男子笑着打了个千，顺手扯着小女孩退了下去，“阿爹，你看，那爷爷的驴子好乖巧呢，站在一旁动也不动….灶台边，小女孩拉了拉正在忙碌的中年男子，新奇地叫道，“呵，那驴子通了人性，自然就乖巧了，阿灵，你快帮阿爹给那位爷爷拿些饼子干食吧。”中年男子低着头笑应了句，端起盛好的茶，对小女孩吩咐着，小女孩乖巧的应了声，利落的拿好东西随着中年男子一起送上了桌。

“哦，呵呵…谢谢。”老者向他们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待二人走开，低头从腰间的布袋中掏出个平圆的皮革碗，放到地上，而后将先前端来的那碗茶倒了进去，又捡了几个饼子放到碗沿上，接着起身，亲切的笑着摸了摸驴子的头，下一刻，只见那驴子眯眼甩了甩头，竟低头就着碗吃了起来，老者会心的点了点头，重新坐下来，将那大碗中的茶匀了些到手中的碗里，这才就着干食慢慢吃喝了起来。

“阿爹，你看，那驴子会喝茶吃饼耶！”小女孩在一旁看得呆了，忍不住睁大了眼捂嘴低叹，中年男子转头对她宠爱的笑了笑，并不回话，继续忙着，小女孩小脸扑红，眨着眼，歪着头，不时伸着脖子朝那奇异的驴子瞧上两眼，一副向上前却又不敢的模样，“女娃儿，想看就上来吧。”那老者背对着她，却如有后眼，突然压着声音笑了起来，“真的吗…小女孩欢呼声，一蹦三丈，刺溜溜蹿了过去，来到那驴子前，瞪着大眼睛，鼓着粉嘟嘟的腮帮，试探着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它的头，那驴子头也不抬，只逗趣的扑扇了下双耳，小女孩见状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