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佰鸿选修的是区域经济专业。大学里学的是中文,现在却要负责全市的发展,不懂经济肯定不行。因此,放学得非常认真,至少在班主任毕老师那里赢得了头彩。当然,方佰鸿宁愿相信毕老师夸自己是因为那些小米的缘故。
两个多月的学习结束之后便是像模像样的论文答辩。说是答辩,其实没有什么非常严格的要求,学员只要能够自圆其说,似乎没有通不过的。
方佰鸿的论文当然也是围绕经济发展来谈,不过他所举的事例都来自工作实际,听起来一点都不枯燥,而且里面也没有什么难懂的专业术语,听的人自然都很有兴趣。答辩结束后,学校给了方佰鸿一个优秀学员证书,很多热都用羡慕的眼光看他。
终于结束了,学员们有的准备打道回府,有的还想在北京多呆几天。方佰鸿因为心里惦记着老卢,按照学校的规定推出了集体宿舍,在宾馆登记了一间房子,然后想着是不是该去找找老卢。不过吴秀娟如影随形,让他一下子无法脱身。
方佰鸿没有问吴秀娟是怎么样找到自己的,只是默许了她的“跟屁虫”般的做法。两人登记的房子门对门,可是一到晚上就住在一起。疯狂的吴秀娟好像要把方佰鸿榨干才肯罢休。
放浪之后,方佰鸿对吴秀娟说了自己想去看看老卢的想法。这几天方佰鸿一直在念叨老卢,吴秀娟当然直到他们之间的故事,赞同他去看一看。
“这就是活生生的尔虞我诈咯!”吴秀娟做着鬼脸说,“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现在见到活的了!”
“连你也这么说?”方佰鸿委屈地说,“我给他搞阴谋诡计是为了工作,又不是为了我个人,再说心里已经很愧疚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然后我就回去了!”吴秀娟说。
是的,见完老卢就该回去了,方佰鸿没有拒绝吴秀娟的好意,同意她跟自己去。
所谓的国家战略资源局听起来很威风,找起来却很费劲。方佰鸿带着吴秀娟转悠了半天才找到这个单位,进门一打听才知道老卢已经三个多月没有上班了,现在正在医院。
“在医院?”方佰鸿惊讶地说,“难道……我让鬼附身了?”
吴秀娟不知道方佰鸿为什么惊讶,方佰鸿便向她讲述了那天在出租车上的事,吴秀娟听完后也觉得奇异,但也没多说什么,跟方佰鸿一起到医院去了。
听说老卢得的是肝病,方佰鸿很快便找到了老卢的病房,满心忐忑地推开门,见老卢正一脸蜡黄地躺在床上发呆。
“老卢,卢大哥,我来看你了!”方佰鸿轻轻附在老卢耳边说。
老卢费劲地转过头,见识方佰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脸上有说不出的愤怒。
“是你?”老卢尽力挤出一个冷笑,说,“你是……要送我最后一程吧!带花圈了没有?”
方佰鸿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向吴秀娟投去乐乐求助的眼光。吴秀娟会意,轻轻走了过来,幽声说:“卢大哥,我和老方一起来看你!”
老卢又将目光投向了吴秀娟,微微点了点头,说:“你来我欢迎,他就不必了!”
“老卢大哥,以前发生的事……老方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想着要来跟你道歉!”
老卢笑了笑,说:“方佰鸿这么缺德的人都这么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好老婆!”
听老卢说吴秀娟是自己的老婆,方佰鸿的脸微微一红,赶紧说:“卢大哥,你原谅我吧,都是为国家工作,别委屈了自己!”
“你说的对,你我都是为国家工作的,可是你记住了,不是每个为国家工作的人都想你那么卑鄙!”老卢激动地说,“心要正,心不正早晚会有报应!”
我心不正?可我现在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你心正?你这么就躺在病床上呢?方佰鸿在心里轻轻反驳了老卢一句,等着老卢继续说下去。
“工作了几十年,我觉得我就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干净,可是你……却把脏水泼到了我的头上!”老卢接着说,“让我觉得自己脏了……”
这个老卢,原来是心理有洁癖呀!方佰鸿坐在床边,拉着老卢的手说:“卢大哥,你好好养病,钱的事情不用安心,海西的老百姓愿意替你分担!”
老卢轻轻推开方佰鸿的手,冷笑了一下,说:“你问过海西的老百姓了吗?海西的老百姓知道我是谁吗?说话得问良心,不能由着性子来!”
油盐不进!看样子老卢是不打算原谅自己了,方佰鸿站起身叹了口气,给吴秀娟使了个眼色,吴秀娟从包里拿出一摞钱放在床头柜上,柔声说:“卢大哥,这钱是我自己的,跟他没关系,您就收下吧!”
老卢扭头看了看那摞钞票,点了点头,说:“你的钱我要,他的不要——我的病把家里拖垮了,需要钱!”
是个实在人!见老卢收下了钱,方佰鸿感觉轻松了一些,又说了几句,然后带着吴秀娟准备离开,刚走到床位的时候,方佰鸿突然停步立正,冲着老卢鞠了一躬。
“早,还早呢,等给我开追悼会的时候再鞠!”老卢举起枯瘦的手挥了几下。
走出医院,吴秀娟见方佰鸿眼角红红的,赶紧安慰他说:“别难过了,我以后每个月都会给他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