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一个县长，一个市委书记，都迫不及待地跑来要钱，可见这笔钱在她们心目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石建芬要钱，方佰鸿还可以理解，毕竟全县好几千口人等着发工资，没钱不行，给多给少都能起点作用。可是郝龙梅呢？她是省上下来的，是副省长，怎么也会对这点钱感兴趣呢？

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反正事情得有个结果才行。方佰鸿要乡财政所按照全乡每户人家补偿二万元的标准计算，算下来得花去两千多万，后来又适当降低了补偿标准呢，由两万变成了一万五，那得花去一千六百多万。

郝龙梅和石建芬那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她们真的发狠要钱，这些钱能留多少就不好说了。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方佰鸿在她们正式动手之前先按照一万五的标准将补偿款发了下去。还有七千多万，等她们要的时候再说。

石建芬还算客气，先在电话里跟方佰鸿交涉了几次，要他无论如何也得给她挤出三千万来，有了这三千万，她这一年的人头费就算凑齐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安枕无忧了。郝龙梅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派市财政局人来要钱，张口就要五千万。方佰鸿软磨硬泡，一分钱没减下来，只要试着给郝龙梅打电话试试，看她能不能金口玉言，好歹给乡里留点。

意外的是，郝龙梅在接到方佰鸿的电话后居然没听出他是谁，一直等他解释了半天，她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方书记呀，我这儿太忙，差点把你给忘了！”

这些当大官儿的个个都是白眼狼，用得着的时候你就是亲信，永不着了你就是一块抹布！方佰鸿突然有些感慨，但还是保持着恭敬说：“郝书记，你看那笔钱……能不能给我们留点，乡里的蔬菜大棚有些已经老化，得更新换代才行……”

“你想要多少？”

“一千万，可以吧？”方佰鸿说。

“五百万，就这么定了！”不等方佰鸿说话，郝龙梅已经挂了电话。

这叫怎么回事？我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跟油田叫板的时候你们在哪儿？这会儿弄了点钱又都冒出头了，世上还有这么不讲理的？既然当领导的都这么不讲理，那就别怪我这个小虾米无法无天。

“我刚才打过电话了，郝书记说给除了已经答应给县里的三千万，剩下的三千万给市上。”方佰鸿对守在自己办公室的市财政局陈副局长说，“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郝书记！”

陈副局来之前得到了郝龙梅的亲自召见，郝龙梅告诉他一定要小心那个方佰鸿，说这小子心眼儿特多，千万别让他给钻了空子。因此，陈副局长并不相信方佰鸿的话，笑着说：“方书记，账本我已经看过了，除了给县上的三千万，至少还剩四千四百万，你怎么说只剩三千万呢？”

方佰鸿嘿嘿一笑，说：“忘了跟您说，郝书记答应给我们乡留一千万，刚才电话里亲口对我说的，不信你可以问她！“陈副局长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给郝龙梅打个电话核实一下。其实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该不该，而在于敢不敢，他这个级别的干部想见市委书记一面都难，更别说随便打电话了。万一一个电话过去，人家在开会，或者在会见重要的客人……那样的话情况就不妙了。

方佰鸿看出了陈副局长的犹豫，装作很随意的样子说：“郝书记的手机号码您有吗？我这儿有，是她上次来乡里的时候亲自给我的！”

陈副局长有些窘迫，郝龙梅的手机号码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怎么会有呢？可是既然方佰鸿都有，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有，用手使劲摸了一下下巴，说：“郝书记正在开常委会，先不打扰她了，你先把那三千万给我，等我回去了再向郝书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