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他的脑海里都回响着翟双白唱的那首童谣,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萦绕。
“三岁小囡三寸长,大树底下乘风凉。”
康如行好像都会唱了,他也轻轻哼着那首歌,躺在他的躺椅上,看着满天的星星。
康如行特别喜欢躺在他的阳台上,这一点康老爷子说,他特别像他的母亲,康老爷子很爱康如行的妈妈,而之所以他格外疼康如行的一点就是,康如行长的很像他的母亲,特别是那一双眼睛。
小的时候,康老爷子抱着他躺在躺椅上看着星空,指着天上有颗特别亮的告诉康如行:“那是你妈妈。”
“为什么是我妈妈呢?”
“因为她的眼睛和那颗星星一样亮。”康老爷子凝视着康如行的眼睛:“你的眼睛和你妈妈的一模一样,但是女人可以有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男人却不行。”
他知道康老爷子爱他,胜过其他任何一个兄弟,也最担忧他,因为他的脾性和他的母亲十分相近。他曾经养了一窝小兔,有一只生了病死掉了,康如行抱着那只小兔哭了很久,康老爷子知道了很生气,把那窝小兔统统扔掉了,对康如行说:“一个男孩子养什么兔子,掉什么眼泪?你是一匹狼,生在狼群中,必须做一头最凶狠的狼,否则会被生撕活剥掉。”
康如行总觉得他的爸爸言过其实,他活在自己的家中,身边都是自己的亲人,那时的康如莫抢他所有的东西,他都无所谓,甚至拱手相让,直到那次把他关进车库中,他才知道不是他不争不抢就算了,但是他身边有太多手,太多眼睛,他拥有的一切不会被平分,只会被抢夺的干干净净。
其实康如莫抢走的那些,有的是他喜欢的有的是他不喜欢的,而有个人,抢走的都是他最心爱的东西。
比如他妈妈的那条项链,去世前是挂在了康如行的脖子上,但是他一定要拿走一半,拽走了项链上的坠子,从此项链就不完整了。
康如行最喜欢的东西,他一定要分走一半。
不过关于红药,他却意外地没有去抢,他微笑着对他说:“这个不是你最喜欢的,所以也不是我最喜欢的。”
那时他觉得他爱到了红药到骨头里,所以他笑他眼光第一次不太准,不过,似乎也挺准,因为不过十几天,他已经把那个女人淡忘到脑后,说实在的,他迷恋的那个人并不是红药,那层纱从红药身上褪去了,他的爱就结束了。
楼下的花园里,地灯忽明忽暗,交替着两种颜色,紫色的灯光时显得幽暗,白色的灯光时显得更加寂寥。
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灌木丛中,弯着腰在找什么。从她的背影判断,那个披着宽大棉褛的卷短发女人是翟双白。
她在找什么?康如行从躺椅上站起来,扶着栏杆对她喊:“翟双白,这么晚了还没睡?”
她却好似没听见,直起身往花园的深处跑过去。
她总是这么奇怪,康如行又重新躺回他的躺椅上,慢慢地合上他的眼睛。
翟双白突然想闻一闻木槿花的香味,她跑到花圃里想摘几朵木槿花,但是她却看到康如行,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跟她微笑,他笑得十分诡异,十分陌生,带着无穷无尽的挑逗和饶有兴致。
翟双白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好奇心是害死猫的东西,当然也会害死人,管他今天绽放给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笑容,都和她无关。她总需要休息,总需要睡眠,不可能24小时处于工作状态。
等她摘了一小捧花抬起头的时候,他还站在那儿,手里也多了一朵木槿花,他把花瓣摘下来,搓成小团往嘴里塞去,看来木槿花的味道还不错,他吃的眯眯笑,并且示意翟双白也试试看。
猴子才会学人样,她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摘花。
等她再次抬起头来,康如行的耳朵里各塞了一朵花,嘴上也含了一朵,有点像小孩子爱看的天线宝宝,翟双白觉得不太好笑,但是她必须要为他努力逗她笑给点反应。
她也撕了一片花瓣往嘴里塞去,木槿花的味道清香,花瓣柔软有弹性,像南瓜花一样的清香。小时候,妈妈会在盛夏来临的时候,给她做油炸南瓜花。用新鲜的南瓜花拖了面糊,放在锅里炸。南瓜花便以它另外一种形态开放在油锅里,要在嘴里酥酥脆脆,还有花朵的芳香。
翟双白有十几年没有尝过南瓜花的滋味了,突然的,她很想尝一尝。
不过现在没有南瓜花,炸一炸木槿花也是不错的,她准备对他说,要不要尝尝油炸木槿花的味道?却看到康如行转过身去,往花园里面跑去,跑着跑着还回过头向她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