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咖啡厅，我才惊觉，虽然招牌与之前一样，但里面的装潢早就换了一种风格。

也对，十年前的我们，口袋里穷的叮当响，哪像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会开着跑车进校园了。

老板还是之前那个老板，只是眼角的鱼尾纹加重了许多，一见我就开心地露出了两颗门牙。

“橙子，你来了？”

我没想到安哥居然还记得我，一时有些意外。

“你们毕业之后，是不是把我都给忘了，这些年也不会来看看。”安哥笑着与我打趣，我慌忙冲他摆摆手。

我说哪儿能把您给忘了，不会的不会的。

安哥神秘兮兮的往身后的包厢指了指，“李以诚那小子早就到了，在里面等半天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安哥还以为我是害羞了，识趣的躲进了柜台后面。

安哥指的包厢，是我们之间常来的那间。

李以诚一只手捏着青瓷茶杯，一遍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手表，听到脚步声之后，他下意识地回头，正好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我。

“你来了。”他淡淡开口，将身旁的位置空出来，我却走到他对面坐下。

“什么事，说吧。”我倒是单刀直入直接进入话题，李以诚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冲我摇摇头。

“这么着急么？”他倒是不慌不忙，伸手给我倒了一杯茶，刚好我也觉得渴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这叫牛饮，品茶嘛，就得慢慢品。”

我说你怎么这么多讲究？我没功夫跟你在这里品茶，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李以诚轻“啧”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我太过莽撞。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莽撞的人。

“看来是没什么正经事要说，既然这样的话，我——”

我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准备起身，李以诚却一下子按住了我的胳膊，冷冷道，“等会。”

我翻了翻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

我觉得他这人真是无理取闹，明明没什么事要跟我说，却偏偏要把我叫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缅怀过去么？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以诚便开口了。

“林雨橙，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我笑了一下，我说大约我浑身上下你哪里都讨厌吧。

李以诚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幽幽道，“对，我就是讨厌你这股自以为是的劲儿。”

我：“李以诚，你有毛病吧？把我叫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李以诚也不干示弱，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眼眸里遍布冰爽，我愣了一下，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忘了想说的话。

就在这时，安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你们呀，从当年毕业到现在，一眨眼也已经十年过去了，时间真是……啧啧。今天能在这里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开心了，当时你们总喜欢在我这里熬夜绘图，修改海报……跟你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也变年轻了。”

安哥说起以往，口气里满是怀念，我默默看了眼李以诚，试图想起他十年之前的样子。

要说这十年间，他变化最多的地方，大约就是他的那双眼睛了。

我还记得，十年之前，他的眼睛一望无垠，就像浩瀚无边的大海，可以将一切情绪都收纳其中。

温柔的，冷漠的，生气的，开心的……

无论何时，只要我看到他那双温柔的瞳孔，便把一切都给忘记了。

只不过，那也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安哥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讲起从前，我和李以诚脸上却没有多少动容的样子，他似乎也开始觉得讪讪，主动结束了对话，退了出去。

安哥在的时候，我和李以诚都觉得有点吵，等他走了之后，却又觉得这里太过于安静。

他清了清嗓子，最后还是没忍住，主动开了口。

“你妈妈的病……”

“不劳你费心，我妈她现在挺好的，你要是能带着郑晓斐少在她眼前出现几次的话，我想她会更好的。”

李以诚蹙起了眉头，他问我，为什么每次讲话都要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出来。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要说咄咄逼人的话，应该是从他这里学来的。

从当初，周艺轩和顾东死了之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残酷的将我禁锢在他的身边，还对我说，要一辈子折磨我。

当年的我也是一时头脑发热，竟然心甘情愿地跟他结婚，还以为结了婚之后，总会有所变化，却没想到这变化却是越变越差。

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在李以诚的预料之中，但我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会疯掉的。

我有些疲倦了，我不想继续跟李以诚这样纠缠下去了。

当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现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并不是离开不了他，只是过去我一直将自己禁锢住，我以为我是在还债，其实没人在乎我到底是不是在还债。

我抬起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