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睿晟帝一声怒喝,猛一甩手,拇指上的扳指飞了出去,直直打在苏夜澄的额上,“逆子!你这是在威胁朕吗?”
“儿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睿晟帝声音阴沉,“你连朕派来的羽林卫都在拦住门外,你连朕的圣旨都敢阻拦,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在宗正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宗正脸色陡然大变,看了看盛怒中的睿晟帝,颇有些犹豫。见睿晟帝向他瞥了一眼,他方才走上前,战战兢兢道:“皇上,六公主……六公主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轻柔却冷寂的声音:“儿臣参见父皇。”
睿晟帝回身,他虽愤怒至极,对于苏潆泠的出现仍是难掩惊讶,“泠儿,你怎的来了?”
苏潆泠走到睿晟帝身侧,缓缓跪下道:“儿臣想恳求父皇,放过太子和楼大人。”
“你——”只一言,便将睿晟帝的怒气勾起,接着一股痛心的感伤浮现在眼角,“泠儿,你自小便是朕最疼爱的女儿,可这五年间,每年逢年过节,甚至朕的生辰,你都未出过宓秀宫门一步。不想今日你终于出了那宫门,却只是跟朕对峙来了!”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看在楼妃娘娘及楼大人忠心护主的份上,饶恕他一次。”苏潆泠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声音凄冷地哀求。
“父皇——”苏夜澄跟着叩拜倒,“请父皇成全,儿臣愿以太子之位换陌均性命。”
闻言,睿晟帝怒极,早已失了平日里的沉敛,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动你,不会杀你么?朕今天便让你明白,朕能立你为太子,亦能废了你!”
言罢,他用力一甩宽大衣袖,转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头一不回地出了南薰殿,便如当初他发现那名宫女死在苏夜澄身边时一样决绝。
这是这一次,他再也回不了头,事情也终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个时辰之后,一道圣旨进了东宫,而后东宫大门被紧紧关闭,撤去了左右武卫,换上了皇城第一护卫羽林卫。
崇仁二十三年,九月二十四,天寒凉,睿晟帝一纸诏书二废澄太子。
消息传来,震惊整个京都。
虽然之前太子杀害宫女一事,人人皆知,因着衣凰的缘故,却也知晓他是受人陷害,而非真正凶手。想着睿晟帝该为着冤枉了他,多多弥补他才是。却不想,刚刚过去一个多月,睿晟帝便突然下旨二废太子。
涣王府内一片哄乱,所有下人早已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苏夜涣的房间半步,只听屋内接连传出“砰砰通通”的声音,以及苏夜涣的怒吼声。
“九哥,你冷静点!”眼看着苏夜涣又一次站起,欲要朝着门外冲去,苏夜泽连忙上前将他拦住,“父皇如今在气头上,你如此莽莽撞撞冲进宫去找父皇,非但救不了太子,反而会让父皇更生气。”
“那又如何?”苏夜涣双目瞪圆,愤怒至极,“父皇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偏要废了太子,我这个做弟弟的,起码要为他说句公道话!”
说罢,手臂上、腰上一用力,硬生生挣脱了苏夜泽的钳制,将他甩了出去。
苏夜泽踉跄几步方才站稳,嘴里一边喊着“九哥等等”,一边就要回身再去拦住苏夜涣。
却见刚走到门前的苏夜泽突然脚步一滞,停下不动了,苏夜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门前站了一个人。
这是苏夜泽第一次见到身上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衣凰,那种冷是真的冷,从骨子里一点一点散发出来。她站在门外,隽眉微蹙,明眸幽冷,冷眸凝视着正欲咆哮而出的苏夜涣,一言不发。
冷风吹起她白色的衣摆翻飞,青丝微扬,苏夜泽看得有些出神,刚刚站起尚未站稳,这会儿一不小心,只听“咚”的一声,又摔在了地上。
衣凰和苏夜涣同时向他看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站起走向苏夜涣道:“衣凰是我叫来的,我就估计凭我一个人,定然是拦不住你的。”
苏夜涣回身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不忘侧身将衣凰让进屋,“我就知道你干不出什么好事。”话虽这么说,心头的怒火也还没消,但至少恢复了些理智。
衣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十三说的没错,你现在去了,只会无功而返,甚至会使情况愈演愈糟。”
苏夜涣紧紧凝眉,“为什么?”
衣凰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六公主踏出宓秀宫,为太子和楼大人求情之事。这些年公主久居宓秀宫不出,这次突然出宫,非但未能替皇上分忧,却反倒逆其意而行。你认为,皇上心中会作何想?”
苏夜涣不言,却下意识地垂眼默认。
衣凰继续道:“如今,他刚下旨废了太子,你便进宫与他争论,他只会更恼。谁都知道你此次没有去西疆平叛,为的就是澄太子,若此次事情你处理的不好,旁人怕会有些不好听的流言蜚语。”
苏夜涣问道:“什么流言蜚语?”
苏夜泽沉了脸色道:“涣王殿下拥兵自重,意欲以兵权助太子复位。”
苏夜涣侧眼看了看他,眼神骤然沉冷,却又不能陡然苏夜泽所说的话。
“这一次,十三倒是冷静得多。”衣凰眉角微扬,轻笑着看向苏夜泽,“若是每次都能这般冷静清醒,就更好了。”
苏夜泽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扭过头去不搭理她,顿了顿突然有转过身道:“遭了!”
“怎么了?”
“我一大早匆匆忙忙赶来找九哥,怎的忽略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