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一个同样室内通明的窗前,伫立着一个面容有些憔悴、忧心满脸、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
安平。
安平双手插在裤袋里,长久地望着家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
许是站得太久了,终于感觉出了累,转回身看眼干净整齐的床,踱着沉重的步子,挪至床边,仰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腰间,祈祷着时间快些奔跑,良久,方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五点还不到,安平便睁开迷蒙的眼睛,脑海中立刻跃出吴玉决绝的脸,心里一疼,猛地起身,双手下意识地搓脸,想从脑中挥去那令他痛楚的画面,心里默念,“会好的,会好的。”甩甩头,起身走去洗手间。
他今天,一定要以一个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吴玉眼中,一定要让他知道,他们的生活,即使不能再回到平静的过去,也可以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一定!
带着这样的鼓舞,沐浴一新的安平,重新套回新装,只里面换了一件同样的白T恤,将脱下来需要清洗的那件,整齐的叠好,放进背包。
重新站在穿衣镜前,精神了不少,向镜中的自己微笑一下,然后拎起背包带门出去,打车直奔何风的家。
他已经等不及晚上再跟何风见面,昨天困扰自己一天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不需要再思考,他现在就是想立刻出现在何风面前,面对多年的好友,全盘托出,丝毫不准备隐瞒,他需要帮助,有效的帮助!
什么忠姐的指责、岩的痛斥......他已然全部抛诸脑后,自己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无论犯下那样的错误是何结果--他愿意承受那些他本该承受的一切!
只要吴玉能留在身边。
带着对何风救命稻草般的急迫心情,出租车似是安平的知音,一路狂奔,转眼便到了何风家的楼下。
付钱的间隙安平看眼腕表,居然还不到六点半,自己苦笑下,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早地去敲不属于自家的大门。
这原本是他每天早晨晨练的时间,而每天这个时间,也都是吴玉在家为他做早餐的时间,然而今天......
怀揣一颗复杂的心,“砰砰砰”地敲响了那扇带给他希望的门。
连续敲了五分钟,在安平怀疑何风夫妻是否在家时,屋子里终于有了响动。
“谁呀?!”是何风,语气相当不善,并且恼怒得很。“要账的啊,这么早!敲敲敲,敲什么敲?!”开门锁的喀达声之后,门从里面被大力的猛然拉开。
安平抱歉地一笑,斯文的脸上现出些许尴尬,“是挺早哈!”
何风只穿着一条大短裤,瘦削的上半身裸着,满脸胡茬儿,揉揉大眼睛,定睛细看,“靠!哥们儿,我没做梦吧?”说着看看左右,“天亮了啊?!不是做梦啊!大早上你不在家多搂会儿老婆,哐哐砸我家门,有病啊你?!”
嘴上边骂,边闪身将安平让进屋。
安平站在门口犹豫下,向卧室方向瞥了眼,用手又指了指。
何风苦笑下,“哥们儿,就你砸门那劲头,死人都能敲活了,别说我家那位了,没事儿,她能接着睡,困着呢,走,那屋去!”
安平歉意的苦笑下,才低头换了鞋子,随着何风去了隔着客厅的另一间卧室。
进了门,安平便将门带上,何风看了一眼安平的动作,边用眼寻找着空调遥控气,边开始抱怨,“这么早,还关门关窗的,说吧,啥坏事儿?”
手一扬,将用完的遥控器往床头柜上一丢,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头栽倒床上,闭上了眼睛。
安平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未等开口,先重重的叹口气。
何风瘦瘦的身子立刻蜷起来,向床内侧一转,“大哥,有话快说吧,大早上的,就这么喘气儿,想闷死谁啊?”
安平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又想叹气,想到何风刚才的话,硬是不出声音地将叹气,改为悄悄舒了口气。
何风半天听不到安平一句话,忽地将身子又扭转回来,一脸的哭相,“哥,你是哥,从昨儿电话里你就折磨我,说半句留半句的,今儿大早上不让我睡觉不说,还继续折磨我,我上辈子欠你多少钱啊,给个数,我还......”
“我......”安平抬头郑重地看着何风的眼睛,原本温和的脸,只有悲苦一片,“吴玉可能跟我......”
“怎么着,说啊!”何风将瘦削的脸上唯一突出的大眼睛,瞪得圆圆地盯视着安平。
“吴玉可能要跟我离婚。”安平终于把话说出了口,如释重负地出口气,然后眼神充满期待的等着何风的主意。
只见何风把身体往床里一挪,脸上平静如水,竟似没听到安平的话一般,“上床,睡觉,脱衣服,赶紧!”然后把脸重又扭回朝墙的一侧,头还动了动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式,安静得没有任何动静。
安平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一点点随着何风的话跟动作怔住,待听到何风轻微的鼾声时,方才相信,何风确实睡了。
他想过千万种何风的反应,唯独没有这种--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