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是决计把西宫给拉不上来的,我也不尽感到极度的庆幸,还好来的是她不是别人。
我与平冢静老师仰面躺在天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无力地瘫软在那里,好像刚刚我俩赤膊酣战了数场似的,而西宫则跪倒在我俩中间的地方喘着,双手和细嫩的膝盖都埋进了那防雨的绿色沙子当中,她不再流泪了,虽然看上去还很虚弱,但终究已经放弃了死志,我从她眼中看得出来,她在渴望着某些东西,某种我本能地在回避着的东西。
就像是《最后一片叶子》里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主人公一样,有了希望才不会放弃生命,而我,春日野硝子,则是在风雨交加的寒夜里为她画上那片叶子的贝尔曼。
我现在大脑里一片空白,心中一直想着,啊,我救了她,但我的身份也会就此曝光的吧,这么一个狂热的粉丝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那一大堆问题和麻烦也会接踵而至,nhk的采访,各大媒体小媒体,各种杂志铺天盖地的谴责与“号外”便会如同雪片一般飞来,这就是我想要的吗?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值得,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觉得值得!太值了!我救了她也一样是赎自己的罪,我还远不够成熟,有些时候考虑十分轻率,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个好的决定,却好心办了坏事...我也太过封闭,有些事情如果和穹或是雪之下她们商量一下可能会更好,自诩人间观察者,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殊不知别人也能看到我看不到的。
我和穹或许又会被逼着到奥木染去生活,我也不得不封笔...但没关系,硝子活下来了,我和穹的生活也不成问题,实在不行,出国去芬兰。
就在我傻笑着避着太阳的锋芒拿手臂遮住阳光的恍惚之间,西宫硝子几乎是用爬的爬倒了我身边,她四下摸了摸,从麻方格的百褶裙兜里摸出了手机,翻了几下,翻到了我那天用自己的手机给她发的消息,又歪着头拍了拍我的肩膀。
于是我点点头,特意用指甲划出“春日野硝子”这几个字,又指了指我自己。
她也跟着点头,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又迅速输入下一串字符拿给我看——
“谢谢您,硝子老师,我会为您保密。”
然后便删除了这一行草稿。
西宫硝子不傻,只有我是真傻,还以为她被我骗到了...唉,到头来被骗到的那个人只有我。
人类几万年的历史,男人与女人的战争中,男人从未赢过。
她换了个姿势,鸭子坐在我身侧,向我展露出了那种最纯净无瑕的笑,又怯生生地那首摸了摸我的左手,或许是因为就是这双手在键盘上打出了直通她灵魂的文字吧,所以才对我的手如此眷恋,她握着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哭了出来,但这一次哭得很开心。
我想,换做任何一个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人也都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