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坟头上面,长满了绿色的杂草,在薄薄的春风中,轻轻地摇晃着,更添了几分愁畅。
林若薰站着站着,便是膝盖一软,整个人跌倒了下来。
她摸索着坟头上面的杂草,用脸贴着坟头上的泥土,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段郎,你在下面么?你真的在下面么?你怎么这么狠心,生生地把我一个人扔在阳间,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想随你而去啊,没有了你,我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啊?
她的泪水打湿了泥土,糊在了她的脸上,十只纤细指头,用尽了力气,深深地抠进了干枯的泥土了。
她努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呜咽,不让哭声号啕出来。
半晌,她拉出指头,又狠狠地拍打着坟头,似乎想要把里面的人给拍醒一样。
冬梅看着,也是揪心不已。
她看着痛哭涕的林若薰,没有伸手去拉,她知道,夫人憋得太久了,让她好好发泄一下。
她怀里的小俊,突然间哭了起来,原本就是十分沉闷的气氛,由于小俊的清亮哭声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林若薰慢慢地站了起来,她默默地抱起小俊,向着坟头磕了几个头。
“段郎,我会好好扶养小俊,让他长大成人,让他继承你的衣钵!”
摇摇晃晃的,小俊便不再哭了,睁大了眼睛看着林若薰。
淡淡的火苗一点一点在蓝色的锦衣上面跳动,黑色的灰烬随风吹散。
林若薰的脸上,一片茫然。
从这以后,林若薰便是重新开张接待病患,段雨泽走了,她不能让小俊再失去母亲。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不影响诊脉,来看病的,也多半是段雨泽的熟客,林若薰跟他们交流沟通的时候,仿佛能感觉到段雨泽就站在她的身后,就跟以往一样,以微笑的目光鼓励她。
小俊已经会扶着椅子走来走去,他嘴里会依依呀呀地叫着冬梅教他的,“姑姑,姑姑……”
虽然吐词不清,但仍旧可以分辨出来。
冬梅坐在院子的水井旁边洗衣服,看着日益长大的小俊,心里也是十分欢喜。
招了小俊过来,亲亲他稚嫩的小脸,然后将他抱在怀里,看看林若薰正忙着,便是轻声教导小俊,“要会叫娘亲,知道吗?娘亲!”
小俊这个孩子,也是奇怪得紧,再怎么教他,他也就是不张嘴叫娘。
其实多半的时候,小俊太依赖冬梅了,白天夜晚都是跟着冬梅,林若薰整日忙于诊病,晚上空守着纱帐发呆,手心握着段雨泽给的玉佩,不停地摩梭着。
脸上带着甜蜜的回忆,然后又是深深的愁畅。
有几次,林若薰试着带小俊一起睡,可是他却是哭喊个不住,宁愿要冬梅也不肯跟林若薰在一起。
这让林若薰愧疚万分,她知道一直以来,她沉迷于对段雨泽的伤情中,难以自拔。而疏忽了对小俊的关爱,反正他还小,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的尽量多抽一些时间来陪他。
林若薰眼盲,自然是做针线很不方便,为了给小俊缝一只布老虎,她扎得满手都是针眼。
老虎的样式,也是她凭着手感来的。
忙乎了好久,才缝好,不知道小俊会不会喜欢。
她捏着布老虎,摸索到小俊的身边,扶着他的小脑袋,笑道,“俊儿,叫一声娘亲,这只老虎娘就给你玩!”
小俊伸手依依唔唔了半天,也没有叫出一声娘亲来,林若薰心生爱怜,还是将他拥在了怀里,把布老虎塞到了他的手里。
亲了亲他的脸蛋,“我们有的是时间,娘亲不着急,总有一天你会学会的。”
说着说着,便是热泪滚滚,她想到那一次掐着小俊的脖子,心生死念的时候,小俊一定心里有了阴影,所以才记恨这个娘亲,不肯叫她一声娘亲。
其实丁点大的孩子,哪里有什么记忆,这一切都是大人在乱猜测罢了。
她心里难过,便是想到了这些。
贴着小俊的脸,泪水涟涟的。
小俊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林若薰的脸,惹得林若薰一阵会心的。
“夫人,我来抱吧,外面有病人在等着!”冬梅腾出手来,抱过小俊,忧心忡忡地望着林若薰。
段公子死了快一年了,夫人这眼睛怎么就不好呢?
都说月子里哭太久了,眼睛便会不好。可夫人也没见着怎么哭,这眼睛怎么反倒瞎了,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道小俊长得像谁。唉!
有了林若薰支撑着这个家,日子倒还过得去,林若薰经常会抽出时间来,带着小俊去海边,去段雨泽曾经带着她去的每一个地方,她温和地告诉小俊,在这里,爹和娘曾经在这里同你在一起呆过。
小俊渐渐长大,但依旧跟林若薰不怎么亲密。
二年以后,小俊不需要扶着什么东西,便能自如地走路了,手里拽着冬梅给他做的风筝,在院子跑来跑去,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有悉阳光洒在他的脸上,那精致的五官,与慕容飞宇日益相似。
林若薰刚好看完一个病人,听到小俊的笑声,摸索着走到了院子里。